,其他人便依次跟陸朔打招呼,那中年男人叫石吉甫,代號“伯勞”,那輪廓深邃、容貌帶有異族特質的少年名叫賀蘭致,代號“孔雀”。
然後所有人都將目光移向了默不作聲的黑衣人。
“烏鴉。”
一個雌雄莫辨的細微聲音從冪籬下飄出來,說完就扭過頭去不理人了。
陸朔瞟了聞禪一眼,聞禪輕輕笑了起來:“嗯,烏鴉就是烏鴉,你這麼稱呼他就行。”
看來他的情緒已經複雜到無法透過眼神傳達了,陸朔才不關心烏鴉是誰,他現在只想知道聞禪把他叫來跟一堆鳥開會是什麼用意。
“這件事要從三年前說起。”聞禪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用講故事的平靜口吻娓娓道來,“我出宮住進慈雲寺,名義上是為先皇后守孝祈福,其實私下裡離開了兆京,帶著幾名心腹雲遊天下,從北向南,一路微服,和途中結識的幾位朋友一道,創立了‘深林’。”
陸朔:“……殿下膽識過人,佩服。”
明眼人都能聽出來他話裡震耳欲聾的“狗膽包天”四個大字,只有聞禪恍若未聞,繼續道:“走出去以後我才明白,大齊這幾十年來說是太平治世,但是隻要低頭向下,看看百姓過的什麼日子,就知道那些都是粉飾虛詞。四境不安,強敵環伺,我們就像盲人行走在懸崖邊,早晚有一天會掉下去。”
“先代曾設伺察官‘白鷺’,取其引頸遠望之義。深林創設的初衷便是效法前代,在最緊要的地方安插眼線,監視四方動向,如鳥雀居高俯瞰,捕風捉影,搶佔制敵先機。”
陸朔涼涼地道:“聽起來的確不錯,只是殿下是否知道,您的作為換個說法,也可以叫做‘培植黨羽,排除異己’?”
“陸公子真是聰明人,一點就透。”聞禪給他鼓了兩下掌,眼中浮現出無所畏懼的笑意,“怎麼樣,要加入嗎?拒絕的話下一個排除的就是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陸朔:“……”
實在是太荒唐了,山賊拉人入夥還知道給兩頓飽飯,聞禪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拉著他一起結黨營私?她一個未出閣的公主,就憑手底下三兩隻小貓,哪來的自信能網羅天下情報,左右朝局動向?
陸朔拂袖起身,肅然道:“天色已晚,請殿下儘早回城,臣還有公務在身,無暇陪殿下浪費時間,玩這些小孩子過家家的遊戲。”
“陸公子。”
聞禪依舊四平八穩地坐在那裡,垂著眼,連表情都沒有變一下:“不要瞧不起過家家,你今天走出這道門,來日到了武原郡,我保證你三年上不了戰場。”
陸朔這回確實被她冒犯到了,心下微惱,站住腳正欲反駁,又聽聞禪道:
“你知道啜罕部內部如今是什麼形勢?蕭定方為什麼手握大軍還想要送人和親?你想去建功立業,但只要陛下說一句不要損傷了你,蕭定方就能名正言順地把你拘在軍中,架空你,讓你只能啃著手指頭乾瞪眼。”
程鍇和石吉甫偷偷低下頭忍笑,賀蘭致狡猾地笑起來,故意煽風點火:“殿下不要形容得這麼詳細呀~”
“你到底想幹什麼?”陸朔回身怒視著聞禪,“你就不怕我一狀告到陛下面前,就算陛下寵愛你,他難道還能容忍你干預朝政、結黨營私嗎?!”
“嗯,去告去告,”聞禪漫不經心地應和,“去跟父皇說,你還沒到任,我就想著拉攏你利用你。畢竟是義州大都督的兒子,這要是到了軍中,還不是如魚得水,一呼百應……”
她的話消失在拖長的尾音裡,沒有說完,但已足夠令人提心吊膽。
陸朔終於明白過來,從他踏入這道門起,他就已經和聞禪上了同一條賊船,除非賭上自己的前途與命運,否則絕無獨善其身的可能。
他咬緊了後槽牙,眼神冰涼如刀,恨不能在聞禪身上戳個窟窿:“殿下今日專程來此,步步緊逼,就是為了要我做你安插在武原郡的眼線?”
“哦,那倒沒有,你只是順便的。”聞禪道,“巧了麼這不是,今天本來是要聽他們彙報北境四郡動向,恰好你即將赴任,想著能幫一個算一個,沒料到陸公子孤直如斯,寧死也不肯摧眉折腰。是我唐突了,陸公子慢走吧,不送。”
上輩子她以幫助陸朔離開禁軍調往武原為條件,換取他加入“深林”,成為她的盟友;這輩子好事做在前頭,果然就不好拿捏他了。
也不知道是誰在她死後哭著喊著要做公主黨,現在倒是矜持起來了。
陸朔:“……”
陸朔:“你就不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