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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圖

“陸將軍。”

聞禪支開禪房的木窗,冬日山中寒風順著縫隙灌進來,頃刻間吹散了屋內的暖意,方才那些輕鬆閒談和盈盈笑語都好像一場虛幻的夢境,夢醒之後,現實的底色依然冰冷而灰白,讓人只能繃緊了面孔繼續前行。

陸朔問:“殿下有什麼吩咐?”

“蕭定方在武原郡經營數年,樹大根深,不是好相與的對手。”聞禪說,“你到任後,不管是查他的底細,還是上戰場立功,都要背後留個心眼,千萬別把自己玩進去。陸家滿門忠烈,不差你這一個。”

她記得前世陸朔到武原郡赴任後有一次極為兇險的傷情,要不是賀蘭致在亂軍之中撈了他一把,這人恐怕就要去見列祖列宗了。為此皇帝將陸朔召回京城休養,打算讓他重掌禁軍,於是聞禪命人暗中聯絡御史彈劾蕭定方貪汙受賄、養寇自重等種種罪名,蕭定方聽到訊息後急忙向後宮蕭妃及朝中舊交求援,說情的太多反而引起皇帝不滿,下令嚴查,最終罪過查實,蕭定方被貶為宜南太守,陸朔遂得複用。

陸朔大概覺得她只是在說客套話,論及戰場兇險,他好歹是禁軍出身,遠比她這個金枝玉葉的公主清楚得多:“請殿下放心,臣有分寸,不會耽誤了你的差事。”

聞禪不能說得太細,也無從解釋,只能嘆了口氣:“等過完年你的調令下來,我會把孔雀派過去。”

她沒有直接說出“有困難可以找他商量”這句話,但陸朔的心眼恐怕比頭髮絲兒還要纖細,敏銳地追問:“殿下這是什麼意思?”

聞禪反問道:“如果我希望鳥一直在外面盤旋奔波,那為什麼要叫深林而不叫蒼穹呢?”

陸朔疑惑:“這個名字,難道不是從‘深林人不知’裡來的嗎?”

聞禪:“……”

“按你的說法,我們乾脆改名叫‘己莫為’算了。”聞禪沒好氣地說,“深林是群鳥棲息之所,在天上飛不動時可以落腳的地方。我的確是在利用你們,或者按你的說法,是在結黨營私。但在你的本事大到可以為我謀取私利之前,我要先保證你能走到那個位置上去。”

“陸將軍,有人希望你不要出京,也有人希望你出京了就別回來。你身上揹負著很多東西,但在那些之下,最重要的是你自身。”

“你起碼得先有來日,才能說‘來日方長’。”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收斂了玩笑的語氣,一反常態地認真,態度幾乎稱得上鄭重,連陸朔亦被這鄭重之意所懾,默然片刻,才點了點頭,道:“我記住了。”

聞禪的唇角勾了很淺的弧度,但轉瞬即逝,很快恢復到一貫的平靜神態,轉身朝門外走去:“走吧,回宮。”

陸朔忽然道:“為什麼是我?”

聞禪:“嗯?”

陸朔道:“殿下從三年前就在計劃著壯大深林,培養心腹,既然對這件事這麼重視,為什麼今天臨時起意拉我入夥?不覺得太倉促了嗎?”

聞禪失笑:“不趁你還沒出頭時拉攏,等你當上武原都督,還輪得到我下手麼?”

“有殿下在背後出謀劃策,換個人也一樣能爬上那個位子,為什麼偏偏選中了我?”陸朔一針見血地發問,“我身上有什麼值得殿下圖謀的地方?”

“愛吃米飯,不必非要會種水稻,但起碼要能分得清稻苗和麥苗。”

聞禪站住了腳步,沒有回頭:“陸將軍,別太小瞧自己,像你一樣的人並沒那麼多。”

“至於我想要什麼——”

上輩子她想要自己死後,留下來的人能夠好好活下去,就像她經常掛在嘴邊的那句“來日方長”。可惜最終亂的亂,散的散,國破家亡,一敗塗地。

“等你能做到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

次日皇帝便召見了持明公主,先問了問寧思長公主近況,又話鋒一轉,問道:“聽說昨日你從寧思那裡出來後去了慈雲寺,怎麼才回來不久又跑過去了?”

聞禪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行雲流水地答道:“兒臣曾在佛前供奉了幾本親筆抄的經卷,昨天出宮想起這事,便順路去取了回來,剛才帶了兩本交給梁內侍,父皇若不嫌粗糙,留著看一看也好。”

送皇帝的經文只是個幌子,其實是她昨天從寺裡離開時,忽然想起裴如凇說的聞琢登基後迷信方術、吃金丹把自己吃沒了的事,一時怒從心頭起,命程玄買了一摞經文給聞琢送去,讓他好生沐浴佛法,修心養性,別一天到晚惦記著他那破金丹了。

聞琢大晚上莫名其妙收到一堆經書,因是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