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前世標準典範的新婚之夜完全不同,這一世大婚以驚天動地的刺殺為開頭,再發生什麼也不會比這更可怕了。俗話說“置之死地而後生”,駙馬反而因此獲得了無窮的勇氣,像是要把前生虧欠的遺憾都彌補回來一樣,開始沒完沒了地纏人。
聞禪從一開始的“我說的主動不是這個主動”到“明天還得起來處理刺殺的事別太放縱了”,最後只能茫然地沉溺進對方幽深的眼睛裡,用僅剩的一點餘力自我安慰“他只是嚇壞了他有什麼錯呢”。
次日清早。
聞禪睜著眼陷在柔軟的被子裡,面朝帳頂發了會兒呆,懶洋洋地不想動彈。四月天氣不冷不熱,帳中光線昏蒙柔和,身邊另一個人的氣息舒緩綿長,並不擾人,反而有種難得的靜謐之感。
雖然昨晚胡鬧得不像樣,甚至連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都想不起來,但她意外地睡得很好,一夜無夢直到天亮。想必經過昨天那一遭之後還能踏實地睡著,除了她和駙馬以外再沒有別人了。
過了一會兒,裴如凇搭在她腰上的手指微微一抽,呼吸聲靜了片刻,然後挨挨蹭蹭地挪過來分她的枕頭,用有點沙啞的嗓音小聲喚她:“殿下……”
看來這是事後心虛,現在清醒了知道趕緊過來搖尾巴了。聞禪無言地側頭看了他一眼,從被子裡抽出手來,抵著他的肩膀往後推。
裴如凇立時瞳孔劇震,宛如溺水之人抱著浮木,死死地摟住了她:“是我惹殿下不快了嗎?殿下討厭我?還是終於覺得我不吉利所以決定換一個新的?”
“不是,沒有,不覺得。”聞禪繼續推他,平靜地道,“你往旁邊去一點,壓到我的頭髮了。”
裴如凇:“……”
他訕訕地“哦”了一聲,稍微撐起身體,讓聞禪救回了自己的頭髮,雖然只是挪開了不到三寸的距離,眼裡的哀怨卻濃烈得彷彿一大早被聞禪踹下了床。
片刻後——
聞禪:“噗……”
裴如凇:?
昨晚勞累過度,聞禪一笑就牽動全身各處痠痛,又疼又難以自抑,裴如凇眼看著她都快蜷縮起來了,趕緊道:“殿下緩緩,先別笑了……”
“我真的……第一次見你慌成這個樣子,哈哈哈哈……”聞禪抱著被子,一邊疼得吸氣還要一邊笑,“好可憐啊,裴大人。”
裴如凇:“……”
公主一般都以表字稱呼他,戲謔時會叫“裴公子”,生氣時會連名帶姓,但是此刻叫“裴大人”,卻是拿前生說事,笑他手忙腳亂不夠穩重。
但其實前世今生加起來,他的官階高到足以被稱呼為“裴大人”的階段,就只有她離去後的那十年。
假傷心變成了真惆悵,裴如凇拉起揉亂的錦被,幫她蓋住泛著紅痕的肩與背:“我也是第一次聽到殿下叫我‘裴大人’。”
他把聞禪耳邊一綹亂髮輕輕撥開,沒等她回答,便帶著一點自嘲的意味笑了一聲,解釋道:“愛生憂怖,在殿
下面前要假裝不在意,實在是太難了。”()
聞禪和顏悅色地道:大小姐,你要是實在想哭,把眼淚留到進宮見你岳父的時候再流。我們現在可以起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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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如凇與她無言地對視片刻,突然撲過來隔著被子把她囫圇抱住,一頭紮在了她的枕頭上,氣勢洶洶地宣佈:“不行!”
聞禪:“噗哈哈哈哈……”
她笑夠了,用膝蓋去頂裴如凇的腿:“起來,今天得去你家見禮,不能再賴床了。”
帳中方寸天地就像臨時的避風港,躲在其中,可以暫時忘卻沉重的宿命糾葛,不去想刀光劍影的前路,只沉溺於眼下的溫柔安寧。
可不管是逃避還是對抗,低頭抬頭,哭著笑著,人終究還是得向前走,世間哪有真正的溫柔鄉,不過都是漫長旅途裡暫時歇腳的寒枝罷了。
日影移上窗臺,早起的侍女聽見他們說話的動靜,已在外間等候。聞禪披衣坐起,在裴如凇掀帳喚人入內之前,忽然沒頭沒尾地問:“我以前和你說過你長的很好看嗎?”
裴如凇怔了一下,茫然搖頭。
“那你現在知道了。”
聞禪毫無預兆地傾身過去,搭著他的肩,嘴唇在側臉上輕柔地貼了一下:“所以別擔心,憑你的容貌,只要不是把天戳個窟窿,我至少還能再容忍你任性妄為十年。”
裴如凇:“……”
這一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