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傾斜。扶薇轉眸望去,看門窗外的狂風暴雨。她再環視,見寺內僧人個個閒然誦經,對窗外之?亂充耳不聞。
扶薇收回視線,重?新望著慈悲的佛陀,再一次誠心許願。
雨這樣大,扶薇理應在?寺中休息一晚,可是國事繁忙,她仍舊冒雨回宮。
人剛一回到?長歡宮,就打了個噴嚏,繼而偏過?臉,斷斷續續地咳。
蘸碧看在?眼裡?,小跑著去給她倒溫水、煮驅寒藥。
可扶薇還是病倒了,夜裡?高燒不退,第二天早上硬撐著去上朝。等她下了朝回來,人已經昏了過?去。
天旋地轉之?際,她看見了宿清焉的面龐。
不,好像是宿流崢?
她還來不及分辨,已經昏睡過?去。
她睡了大半日,直到?傍晚才退了燒。她睜開眼睛,看見宿清焉坐在?床邊守著她。
“你!”宿清焉輕咳了一聲,“你醒了。”
他微笑著:“薇薇,我給你倒杯水?”
扶薇點頭。
宿清焉將扶薇扶坐起身?,他轉身?去給她倒溫水。
扶薇安靜地看著他的背影。
她接過?宿清焉遞來的水小口地喝了兩口,喉間不是那麼幹澀了,才將水杯遞還給他。
她抬眸望著他,問:“下次寫了信要記得送出?去,否則很可能對方看不見信。”
“宿清焉”愣住,他眉頭皺起來,悶聲反問:“我學得不像嗎?”
扶薇微笑著,伸手輕輕摸了摸宿流崢的臉頰。
宿流崢將臉一偏,避開了扶薇的手,他始終皺著眉,半掀著眼皮看向他,悶聲:“很失望吧?看見我很失望吧?”
因為怕你失望,我已經在?很努力地去學宿清焉了。
扶薇輕輕搖頭,聲音也輕:“沒有。反正都是你,都是……不完整的你。”
她很想要一個完整的他,不會壓抑剋制自?己的負面情緒,也不會動?不動?暴躁陰鷙行事。
宿流崢看著扶薇垂放下來的手,終是心裡?癢癢,忍不住將扶薇的手捧在?掌中。他低著頭,嘀嘀咕咕:“我見到?他了。”
“嗯?”扶薇聲音輕柔。
“宿清焉。我見到?宿清焉了!”宿流崢煩躁的語氣,“我和他打了一架。”
扶薇訝然。
她覺得這事情很奇妙。可對於一個患有精神?疾病的人,好像也不是很奇怪。
她語氣輕柔又尋常地問:“誰贏了?”
宿流崢很沮喪:“我以為我一定能贏。可是我們武功招式甚至體力能力都是一樣的!”
扶薇輕笑了一聲,輕輕點頭:“自?然是一樣的。然後呢?為什麼打架?”
“誰贏了,誰就能獨佔這具身?體。”
扶薇愣住。
最後是宿清焉輸了嗎?
宿流崢盯著扶薇的表情,氣得胸口起伏,怒道:“看看!看看!我就知道你看見我回來要失望,要想著他!”
宿流崢又一瞬間安靜下來,他歪著頭若有所思?地望著扶薇:“你不是說他光明磊落?可他奸詐使計,我才輸了。但是,他讓我回來。”
宿流崢盯著扶薇的眼睛,不肯錯過?她臉上任何細小的表情變化。
扶薇問:“沒有再頭疼了吧?”
宿流崢疑惑地看著她,搖搖頭。
“那就好……”扶薇垂下眼睛。
如果祈求一個完整的他是奢望,那至少讓他身?體不再飽受疼痛折磨。
“我想睡了。”扶薇疲聲。
宿流崢立刻熄了燈,爬上床守在?扶薇身?邊。漆黑的夜色裡?,他始終盯著扶薇的臉,連眨眼這樣短暫的時間也不願錯過?。
“如果是我贏了,我也會讓他回來。”宿流崢知道扶薇聽不見,才小聲嘀咕。
他慢慢將臉貼在?扶薇的臉頰上,輕柔地蹭一蹭,帶著無?限的眷戀和不捨。
縱使扶薇身?體再不適,也不會耽擱了早朝。雖然宿流崢醒了過?來,可是她心裡?惶恐已然不放心他。
一大清早,天色才剛矇矇亮,扶薇便?自?覺醒來。她忍著頭疼,撐著坐起身?。
“薇薇,你醒了?”
宿清焉溫潤的聲線,讓扶薇愣住。她抬眼看向宿清焉,仔細盯著他的眼睛。
宿清焉的眼底蘊著一絲歉,他歉聲道:“我做不到?,沒能還給你一個痊癒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