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靛色衣衫,腰繫白玉墜,手執素白紙傘,在這傾盆大雨之下,身上卻不著半點汙穢,自帶了一份矜貴之氣。他姿容清秀,眉目之間帶著三分笑意,正望著褚閏生一行。
褚閏生認出他時,微微低頭,尊了一聲:“張高功。”
此人,正是上清派華陽觀高功張惟。
張惟慢慢走出人群,站在了河邊。他含笑看了看褚閏生,目光繼而淡淡掃過池玄,最後落在了絳雲身上。
張惟微微皺眉,繼而笑道:“我雖有很多事要問,不過,暫且壓後吧。”他望著沸騰的河面,道,“待我先看看這河裡的是什麼東西。”他說罷,輕輕抬起了右手。
只見兩名道童手捧木匣,快步而來。待走到張惟的手邊,一名小童開啟了匣子。匣中之物,竟是筆墨紙硯。另一名小童取出筆來,恭恭敬敬地放在了他掌心。繼而,兩名小童取紙,各執一端,在張惟面前展開。
張惟執筆,輕輕一轉,往匣中的墨硯上一抹,筆尖瞬間染成了硃砂之色。他提筆,在紙上寫下一行字來。
那字型龍飛鳳舞,實難辨認。褚閏生卻知道一二,這便是用來書寫咒文的“雲篆”,字型仿那雲氣變換,蘊含道法萬千。
只見張惟書罷,輕叱了一聲,那硃紅之字竟離紙而出,衝向了河面。剎那之間,河水分列,露出了灼熱的河床。
河床之上,儼然有一環金輪。那金輪徑長四尺,身寬六寸。輪身佈滿赤紅雲篆,烈烈火焰環繞輪身。詭異的是,那火焰竟是青幽之色,隱隱有哀鳴之聲,從火焰中透出,駭人可怖。
看到金輪之時,絳雲脫口而出,“圈圈?!”
褚閏生早已僵在原地,不知如何反應。萬千思緒糾纏,理不清,說不出。只是,心中的欣喜如此真切,叫他無所適從。
一旁的張惟看到那金輪,眉頭微皺,輕聲道:“好重的煞氣……”他言罷,又提筆,在紙上飛快地寫下數行字來。瞬間,紙張碎裂,化作無數符咒,飛向了那環金輪。
符紙無懼火焰,覆上了輪身,環繞著金輪的火焰霎那熄滅。萬千符紙轉而化作了鎖鏈,將金輪牢牢綁縛。
張惟抬手,輕輕一召,鎖鏈牽著金輪,飛上岸來,落在了他面前。他微笑,放筆回匣,河水瞬間合攏,再看之時,已不再滾燙沸騰,回覆如昔。
人群中驟然爆出了歡呼聲來。
褚閏生也鬆了口氣,他舉步走到張惟面前,笑道:“張高功道法精湛,弟子欽佩。”
張惟笑道:“好說。”他轉而看著池玄,道,“你周身的罡氣弱了許多,何故?”
池玄平淡道:“不知道。”
這句回答讓張惟的笑意一滯。褚閏生見狀,正想著怎麼打圓場,一旁的幾位將領卻迎上前來,道:“褚少俠,這位是?”
褚閏生見有了臺階下,便笑道:“這位是我的師叔,上清派華陽觀的張高功。”
將領聞言,立刻恭敬道:“原來是高功!素聞上清派的十位高功各個法力高強,今日一見,真是名不虛傳!今日全蒙高功出手,才能制住這金輪!”
張惟的臉上笑意淺淡,只道:“降妖伏魔,本就是修道之人的本份,不必言謝。”
幾位將領聽得此言,愈發感激。忙請張惟及褚閏生一行去營中歇息。
張惟倒也不推辭。褚閏生見狀,心頭只剩了無奈。論輩份,張惟是師叔,如今也只得聽他吩咐。只是……
他抬眸,看著那被鎖鏈綁縛的金輪,心頭百感交集。
幻火之事,當說還是不當說呢?
這時,張惟察覺了褚閏生的視線,含笑道:“此物煞氣極重,沾染妖邪之氣,禍害鄉里。待我佈下道壇,將它鎮壓,必可永絕後患。師侄不必擔心了。”
聽到這話,褚閏生愈發無奈。他只得尷尬笑笑,不置可否。
張惟不再理會他,隨那幾名將領回營去了。
絳雲這才上前,拉了拉褚閏生的衣袖,皺眉道:“閏生哥哥,你不要幻火了?”
褚閏生聞言,心絃一震。驀得想起,自己曾問過那紅髮金眸的少年可有什麼想做的事。那時,那少年笑得誠摯,只道:幻火答過了,師兄忘了?……我想守在師兄身邊。
只是想到這裡,他心上一陣抽痛。真的,回不來了麼?
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這裡,我要誠懇地問一句:張高功,你喜歡雞腿便當,還是豬排便當?
張惟:……有三文魚的麼?
閏生:我想吃醬爆豬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