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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部分

的一聲響動,身影后丈許之遙的一道木門開了,蒸騰的水汽不斷從門中湧出,一個老內侍走來低聲道:“君上,熱水已成,敢請晚浴。”子嬰淡淡地應了一聲,在老內侍攙扶下起身,裹著一片大白布走進了水汽蒸騰的木門。門內是一個黑玉砌成的碩大浴池,足有兩丈見方,銅燈鑲嵌在四周牆壁中,燈光在濃濃水汽中變得昏黃模糊。沐浴池四邊,垂首肅立著四名少年內侍。子嬰淡淡道:“你等下去,只韓談一人侍奉足矣。”身旁老內侍一擺手,四個少年內侍肅然一應,輕步走出了沐浴房。

“韓談,今夜一定要定下除奸方略。”子嬰的目光倏忽明亮起來。

“老臣明白。”

子嬰坐在了黑玉水池邊上,背對著熱氣蒸騰的水霧微微閉上了雙眼。說是清心齋戒,他卻大感焦慮疲憊,但有縫隙便要凝神吐納片刻。韓談則輕步走到池畔,向東面石牆上輕輕三叩,石牆悄無聲息地滑開了一道窄門,相繼飄出了兩個人影。

“君上,兩位公子來了。”韓談低聲一句。

“見過父親!”兩個頗見英武的年青武士一齊拱手。

“時勢維艱,何時何地除奸為宜?”子嬰沒有任何瑣細話語。

“但憑父親與韓公決斷!”兩個兒子異口同聲。

“韓談,你熟悉趙高秉性,何時何地?”

“君上,老臣對此事多有揣摩,又通聯了諸多怨恨趙高的內侍義士,依各方情勢評判,除奸方略之要害,在於出其不備。”老內侍韓談平靜地說著,“時日,選在齋戒末了一日。所在,太廟齋宮最宜。方略,將趙高騙入齋宮,突襲暗殺。”

“如何騙法?”.

“君上只說不欲為王,趙高必來敦請。”

“趙高狡詐陰狠,豈能輕易受騙?”

“尋常時日,或許不能。今日時勢,趙高舍秦王不能,必來齋宮。”

“子桓子陵,劍術可有成算?”子嬰將目光轉向了兩個兒子。

“多年苦行修習,兒等劍術有成!”

“趙高強力,非等閒之輩,務必一擊成功。”

“兒等一擊,必殺趙高無疑!”

“好。”子嬰點頭道,“韓談總司各方部署,子桓子陵擊殺趙高。聯結朝臣將軍事,目下暫且不動,以免趙高察覺。目下要害之要害,是先除趙高,否則大秦無救。為確保剷除趙高一黨,我須示弱,以驕其心。國政整肅,只能在除奸之後開始。”

“君上明斷。”韓談低聲道,“老臣已接到三川郡流散老吏密報:趙高曾派出密使與楚盜劉邦密會,意欲與劉邦分割關中,劉邦居東稱楚王,趙高居西稱秦王。與楚盜一旦約定,趙高便要再次弒君,再做秦王夢。”

“劉邦未與趙高立約?”子嬰有些驚訝。

“趙高惡名昭著,劉邦躊躇未定。”

“也好。叫這老賊多做幾日好夢。”子嬰臉色陰沉得可怕。

齋戒第六日,趙高已經將新秦王即位的事宜鋪排妥當了。

依趙成閻樂謀劃的簡略禮儀,午後子嬰出齋宮,先拜祭太廟以告祖先更改君號事,再在東偏殿書房與趙高“商定”百官封賞事,次日清晨在咸陽宮大殿即位,封定新秦國大臣即告罷了。趙高原本便沒將子嬰即位看得如何重大,用過早膳的第一件事,便是與趙成閻樂會商如何再派密使與劉邦立約。

未曾說得片刻,老內侍韓談一臉憂色地匆匆來了。韓談稟報說,公子子嬰夜得兇夢,不做秦王了,要回隴西老秦人根基去,派他來向中丞相知會一聲。趙高聽得又氣又笑,拍案連說荒誕不經。閻樂冷笑道:“猾賊一個!無非不想做二世替罪羊而已,甚個回隴西,糊弄小兒罷了。”趙成黑著臉怒道:“賤骨頭!添亂!我帶一隊人馬去將他起出齋宮!”趙高板著臉道:“如此輕率魯莽,豈能成得大事?子嬰父親迂闊執拗,子嬰也一般迂闊執拗。你若強起,那頭犟驢還不得自殺了?”見趙成閻樂不再說話,趙高一擺手道,“備車,老夫去齋宮。”閻樂道:“我帶材士營甲士護送中丞相。”趙高大見煩躁道:“護送甚!咸陽宮角角落落,老夫閉著眼都通行無阻!繼續方才正事,老夫回來要方略。”說罷對韓談一招手,大踏步出門去了。

趙高吩咐韓談坐上他的特製高車,轔轔向皇城駛來。路上,趙高問韓談,子嬰做了何夢?韓談說,子嬰只說是兇夢,他不敢問。趙高問,子嬰部署了家人西遷沒有?韓談說,只看到子嬰的兩個兒子哭著從太廟出去了,想來是子嬰已經讓家人預備西遷了。趙高問,聽聞子嬰兩子多年前習武,目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