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丞相當預先派出人馬,秘密買得大批鮑魚備用。”
“鮑魚?要鮑魚何用?”胡毋敬大惑不解。
“莫問莫問。”鄭國搖頭低聲。
“老夫看,還得下令太原郡守搜尋大冰塊。”頓弱陰沉著臉。
“好。頓弱部秘密辦理鮑魚、大冰。”李斯沒理睬老奉常問話,徑自拍案點頭道,“皇帝車駕事,以中車府令方略行之。我等大臣,分署諸事:衛尉楊端和,總司護衛並行軍諸事;奉常胡毋敬並治粟內史鄭國,前行周旋沿途郡縣,務使不來晉見皇帝;典客頓弱率所部吏員劍士,署理各方秘事併兼領行營執法大臣,凡有節外生枝者,立斬無赦!中車府令趙高,總署皇帝車駕行營事,務使少皇子並內侍侍女等不生事端。老夫親率行營司馬三十名並精銳甲士五百名,總司策應各方。如此部署,諸位可有異議?”
“謹遵丞相號令!”
“好。各自散開,白日歸置預備,夜半涼爽時開拔。”
疲憊的大臣們掙扎著站了起來,連久歷軍旅鐵打一般的楊端和也沒有了虎虎之氣,臉色蒼白得沒了血色。李斯更是癱坐案前,連站起來也是不能了。趙高連忙開啟密室石門,召喚進幾名精壯內侍,一人一個架起背起了幾位大臣出了行宮。
是夜三更,一道黑色巨流悄無聲息地開出了茫茫沙丘的廣闊谷地。
這是公元前210年的七月二十三日深夜。
第一章 權相變異
一、南望咸陽 一代名將欲哭無淚
連線兩封密書,大將軍蒙恬的脊樑骨發涼了。
旬日之前,胞弟蒙毅發來一封家書,說他已經從琅邪臺“還禱山川”返回咸陽,目下國中大局妥當,隴西侯李信所部正在東進之中;皇帝陛下風寒勞累,或在琅邪歇息些許時日,而後繼續大巡狩之旅。密書最後的話語是耐人尋味的:“陛下大巡狩行將還國,或西折南下徑回秦中,或渡河北上巡視長城,兄當與皇長子時刻留意。”蒙恬敏銳過人,立即從這封突兀而含混的“家書”中,嗅到了一股不尋常的氣息。沒有片刻猶豫,蒙恬立即來到了監軍皇長子扶蘇的行轅。
自去歲扶蘇重新北上,皇帝的一道詔書追來,九原的將權格局發生了新的變化。變化軸心,在於扶蘇不再僅僅是一個血統尊貴的單純的皇長子,而已經成為皇帝下詔正式任命的監軍大臣了。列位看官留意,整個戰國與秦帝國時代,大將出徵或駐屯的常態,或曰體制,都是僅僅受命於君王兵符的獨立將權制。也就是說,主將一旦受命於君王而拜領兵符,其統軍號令權是不受干預的,軍中所有將士吏員都無一例外的是統兵主將的屬員,都得無條件服從主將號令。其時,監軍之職完全是因人而異的臨時職司,在整個戰國與秦帝國時期是極少設定的。監軍之普遍化或成為定製,至少是兩漢三國以後的事情了。此時,始皇帝之所以將扶蘇任命為九原監軍,本意並非制約蒙恬將權,而是在皇帝與事實上的儲君發生國政歧見後對天下臣民的一種宣示方略——既以使扶蘇離國的方式,向天下昭示反覆闢的長策不可變更;又以扶蘇監軍的方式,向天下昭示對皇長子的信任沒有動搖。蒙恬深解皇帝意蘊。扶蘇更體察父皇苦心。是故,九原幕府格局雖變,兩人的信任卻一如既往,既沒有絲毫影響軍事號令,更沒有任何的齟齬發生。唯一的不同,只是扶蘇的軍帳變成了監軍行轅,格局與蒙恬的大將軍幕府一般宏闊了。
雖然如此,蒙恬還是憂心忡忡。
蒙恬之憂,不在胡人邊患,而在扶蘇的變化。自重回九原大軍,扶蘇再也沒有了既往的飛揚激發,再也沒有了回咸陽參政期間的膽魄與鋒銳。那個剛毅武勇信人奮士的扶蘇,似乎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蒙恬與將士們所看到的,是一個深居簡出鬱悶終日且對軍政大事不聞不問的扶蘇。有幾次,蒙恬有意差遣中軍司馬向扶蘇稟報長城修築的艱難,稟報再次反擊匈奴的籌劃進境,或力請監軍巡視激勵民力,或請命監軍督導將士。可扶蘇每次都在伏案讀書,每次都是淡淡一句:“舉凡軍政大事,悉聽大將軍號令。”說罷便再也不抬頭了。蒙恬深知扶蘇心病,卻又無法明徹說開。其間顧忌,是必然地要牽涉皇帝,要牽涉帝國反覆闢的大政,甚或要必然地牽涉出儲君立身之道。凡此等等,無一不是難以說清的話題。蒙恬縱然心明如鏡,也深恐越說越說不清。畢竟,蒙恬既要堅定地維護皇帝,又得全力地護持扶蘇,既不能放棄他與扶蘇認定的寬政理念,又不能否定皇帝秉持的鐵腕反覆闢長策。兩難糾纏,何如不說?
更何況,蒙恬自己也是鬱悶在心,難以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