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姑娘慢慢轉過身來,粗粗的辮子甩在胸脯上:“謝謝老闆。”
林妹妹?!我差點兒喊出聲來。
林妹妹好象也看見了我,身子往後一閃,慢慢退到洗手間門口那邊,一晃不見。
有心過去拉她出來跟她聊聊,可是我竟然沒有了站起來的力氣,眼前飄忽著的全是幾年前她忙碌在我租來的房子裡時的情景……魏大郎的身邊簇擁著無數袒胸露背的女人,他在唱歌:“我的心在等待啊,永遠在等待啊,我的心在等待啊,在等待啊!”屋子裡爆發出一陣海嘯般的喝彩聲。我出去了,腳步踉蹌如醉漢。林妹妹的臉在門口一閃,我的腦子一下子空了。
第二天,可智來拿了魏大郎留給我的名片,帶著一個叫張工的包工頭去了魏大郎的村子。
下午回來,可智的眼睛亮成了燈泡,揮舞著一沓合同直嚷嚷:“妥啦妥啦!真夠勁,一簽就是兩萬平米。”
沒過幾天,可智就拿了三萬塊錢給我:“這是人家給的定金,你先拿著,大頭在後面。”
又過了幾天,蘭斜眼給我打來了電話:“老二,你那個當村長的朋友可真能‘造’,前前後後找了八個小姐……小姐全是吳胖子的,你夥計很滿意。”我問:“你是透過吳胖子找的小姐?”蘭斜眼嘆了一口氣:“瞞著他找的,胖子跟我翻臉了,說我挖他的牆角,要找我算帳呢。”我無聊地笑了笑:“沒事兒,他不會去找你了,我這就給他打電話。”放下電話,我對王東說了這事兒,王東直接撥了吳胖子的電話,沒說幾句話,吳胖子就“逼裂”了,一個勁地賠不是。王東說:“告訴你死胖子,你找的是蒯斌和張寬的麻煩,再這麼‘慌慌’,你的雞巴就沒了。”吳胖子這才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兒,一聲不響地掛了電話。
想到這裡,我從抽屜裡拿了一千塊錢,丟給王東:“你把這錢給斜眼子送過去,跟他說,沒有下次了。”
王東說:“讓大光去給他送吧,你不是說驢四兒要來嗎?我想看看你是怎麼掂對這小子的。”
這有什麼可掂對的?耍猴兒罷了,我笑了笑:“別把話說得那麼難聽,江湖中友情為重啊。”
話音剛落,驢四兒驢鳴般的嗓音就在外面響了起來:“寬哥,驢四兒來也!”
王東拿了錢,做個嘔吐姿態,出門,拽進驢四兒,搖著頭走了。驢四兒打扮得可真有派頭,一身閃著紫光的西服,跟穿了一身茄子皮似的,頭髮齊刷刷地背向腦後,還染了幾縷黃色,就跟在鍋底上抹了一把屎一樣,一隻耳朵上掛著幾個銀光閃閃的耳環,一甩腦袋簌簌顫動←站在門口氣宇軒昂地仰了一下頭,碎步顛過來,衝我伸出了手:“寬哥,我可見著你了。”
我坐著沒動,用手指了指沙發:“坐下吧,你娘了個逼的,想死我了。”
驢四兒嘿嘿地笑:“寬哥沒變,拿我不當外人呢,打招呼都跟自家兄弟一樣。”
點了一根菸,我眯起眼睛笑道:“四哥還記得當年我去投奔你,你收留我住了半晚上那事兒?”
驢四兒一晃腦袋:“怎麼不記得?應該的,應該的。”
“唉,說起那晚上的事兒來我就傷心,”我擰著自己的嘴唇,生怕一不小心笑出聲來,“那天晚上多虧了四哥你,不然我當天就被警察抓了。唉,四哥好人哪……”見他的臉色有些不自在,我的聲音越發沉痛起來,“唉,要不人家都說,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呢,咱們是親兄弟啊,不,比親兄弟還要親!唉,這些年我想你啊,想得我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唉……”“寬哥你別‘唉唉’的啦,”驢四兒面相痛苦地抓住了我的手,整個臉就像被人踩了一腳的西紅柿,“你讓我說什麼好呢?我錯了還不成嘛。寬哥,你別怨我,那天我真的害怕了,我以為你殺了人……”“殺了人,廟的門,大姑娘的腚溝,殺豬的盆,”我開始胡言亂語,“這都是血紅血紅的啊,太嚇人啦……唉,多虧四哥你見義勇為救了我,不然我真的就完蛋啦。”
驢四兒好象一隻正在放著氣的氣球,慢慢出溜到了地上:“寬哥,你饒了我吧,我知道今天我來了會是一種什麼樣的結果。你看著辦吧,反正我已經對不起你了。”我故做吃驚的樣子,大瞪著雙眼看他:“四哥你怎麼了,你怎麼這樣說話?快起來快起來。”驢四兒的嘴巴哆嗦了幾下,索性四仰八叉地躺下了:“寬哥,我知道你最生氣的不是那天我丟下你跑了,你是生氣我跟了金龍這個雜碎!我就這樣了,你看著收拾我吧。”見我沒有反應,他一骨碌爬了起來,“寬哥,你要是能耐住性子,就聽我跟你解釋解釋。是這樣,我在家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