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來。一路溜達著,不知不覺竟然回了家。我家衚衕口的小吃部裡很熱鬧,裡面唧唧喳喳,好象還有划拳的聲音。我站在小吃部門口,敲了敲門:“夥計們挺熱鬧啊。”大光回過頭來衝我一呲牙:“別上火啊寬哥,光吃飯沒什麼意思,我讓大家稍微喝點兒。夥計們,別喝了,適而可止。”我笑了:“不會用詞就別裝那個有學問的,那叫適可而止。喝吧,夥計們太勞累了,喝點兒酒應該。”大光摸著頭皮瞥了我一眼:“不叫適而可止?上學的時候老師就是這樣教的我呀……這也對,反正都是一樣的意思,又不是要去考大學。”我對他使了個眼色,大光跟著我出來了。
“大光,這幾天你哪裡也不要去,就在這裡看著我家,一有動靜就去幫王東,聽他的指揮。”
“沒問題,明天我抽時間回冷庫交代一下就正式在這裡‘上班’。”
“知道要發生什麼嗎?”
“知道,咱們這路人整天踩著刀子走,哪能沒有牽扯家裡人的道理?我理解你。”
我摸著他的肩膀笑了笑:“好兄弟。受幾天累,等我把錢小子收拾了,你們都回家好好休息幾天。”
大光點了點頭:“應該的,我一直沒給你做出什麼成績,只好這樣找補找補了……客運那邊還好嗎?”
我說:“還不錯,有天順在那兒幫忙照應著,應該沒有問題。”
我沒有回家,我怕我爸爸從我的臉上看出什麼端倪。我不停地在街上溜達,天在不經意的時候黑了。我突然感覺現在的自己是那麼的脆弱,像一根在風中顫慄的枯草,不知道哪股風就可以把我攔腰折斷。仰望繁星密佈的天空,我一下子想起了在看守所的時候我曾經想過的一件事情,那時候我想,聽說世上的每個人都對應著天上的一顆星星,我應該是哪一顆呢?我的這一顆什麼時候會滑落呢?滑落的時候是悄沒聲息的還是赫然閃亮的呢?應該不會是閃亮的吧,頂多是線那樣的一道弧,一眨就沒了。月亮在往一塊煙霧般的雲霧裡移動,這樣,星星就更加明亮了。我眯著眼睛看它們,有的大,有的小,有一些密密麻麻地排成一行,像火車軌道一樣漸漸長大,我看著它們就像看著我自己曾經走過的路一樣。我覺得以往發生過的一切猶如一個綿長的夢,這個夢連綿而又破碎,我抓不住它,它就跟煙霧一般縹緲輕浮,一抓就沒了。月亮在剎那間鑽出了雲層,蒼白而冰冷的月光像一把把雪亮的刀子揮過我的眼前。我使勁扭了一下脖子,感覺自己的腦子木頭一般沉。
回到家,我爸爸不在正屋,王東和大光在那裡抽菸。院子裡的燈滅了,兩隻菸頭一明一滅像兩點鬼火。
我把門關緊了,衝他們揮了揮手:“不早了,回屋睡覺去。”
王東丟給我一根菸:“你睡去吧,我跟大光聊點兒家常。”
我點上煙,拉了大光一把:“你不困嗎?”
大光一眨巴眼:“沒事兒,你睡去吧,東哥在跟我談理想,談人生呢。”
王東笑了:“談什麼人生?談的是下三路←喜歡聽,我喜歡講,兩相情願。”
回屋躺下,床頭上的大哥大響了,我拿起來一看,是老虎的號碼,直接按了接聽鍵:“虎哥?”
老虎沙沙地笑:“是我。哈,有意思啊,那小子的膽子怎麼這麼小呢?連屎都拉了。”
我知道老虎把事情辦妥了,壓低聲音問:“你在沂水還是在路上?”
老虎依舊笑:“沒在沂水也沒在路上,我到了鄭州。嘿嘿,我什麼腦子?不躲幾天我能回去嘛。”
我對老虎說,在外面躲幾天也好,前面的事情還沒處理乾淨,等徹底處理乾淨了我就通知你回來。老虎說,前面那件事情估計沒什麼大問題,主要是這次,小錢再無能,我也得防備著他點兒,沒有什麼動靜我再回去。我問,你是怎麼處理的小錢?老虎嘿嘿地笑:“那可真是個傻逼呀……我跟你那個叫大光的夥計電話聯絡了以後,沒跟他照面,直接讓他走了,我就去了他租的那間房子。完事兒直接把小錢抓到了那裡。小錢不認識我,還以為我是個好說話的主兒呢,跪在地上,一個勁地求我放了他,他要給我一萬塊錢。我沒跟他叨叨,拿出刀子挑了他的兩個腳筋。這小子直接昏了,褲襠裡那個臭啊……我沒管他,坐在旁邊抽菸。這小子醒過來以後,連哭都不會了,直央求我別殺他。我告訴他,我暫時不會殺你,但是你膽敢再去折騰張寬,我隨時會來殺了你的←徹底‘放躺兒’了,跟他媽漢奸跟鬼子表決心一樣,躺在地上賭咒,我要是再敢動這個念頭,你殺我的全家我都沒有怨言。血淌多了,我怕把他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