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了揮:“我知道,你先回家吧,別擔心我,這點小事兒不值得你心事。”
外面的雪已經停了,滿眼全是白色,飯店門口的栗子鍋被雪覆蓋著,就像一座座小山∵上大路,我聽見飯店裡響起一聲桌子碎裂的聲音,似乎是我哥用拳頭砸開了桌面。我該乾點兒什麼?我是不是應該跟在我哥身邊,義無返顧地沿著他曾經走過的路衝殺下去?這時候我才知道王東對於我的重要性,現在我的身邊可真的沒有幾個知心兄弟了……我後悔在這之前沒有聽從王東的建議,打幾次漂亮的架,然後拉起一幫兄弟,做這幫兄弟的老大……不行,我必須去找一下王東,大小他的身邊還有幾個生死兄弟,他可以把他們拉出來跟我一起去幫我哥砸沉了洪武。可是我哥能讓我幫他嗎?我的腦子有些迷糊,他不希望我跟在他的身邊,他不希望我跟他做一樣的人,我知道他很孝順,他希望我呆在我爸我媽的身邊,安慰他們,保護他們不受別人的侵擾……我哥曾經說過,混社會的人,首先要把自己的親人安頓好,不然最受傷的是自己的親人。
寶寶餐廳的大門砰的一聲被踢開了,我哥穿著一件軍用夾襖,風一般衝到門邊的一輛落滿雪花的腳踏車旁,跳上去,猛蹬兩下,呼啦一下消失在一片白色裡。我猶豫一下,返身回了飯店。林寶寶失魂落魄地坐在牆角的一隻馬紮上,眼前是一張破成碎片的桌子,來順在一旁吃著手指,一聲不響地看她,淚水把他的臉拉出兩道痕跡,像是用鉛筆畫上去的。我抱起來順,默默地坐到了林寶寶的對面。林寶寶抬起頭,瞪著空洞無神的眼睛看著門口,幽幽地說:“你哥走了,他可真渾。”
我知道我哥不會那麼衝動,他不會在這個當口去找洪武,他一定是聯絡他的那些兄弟去了。
我說:“你別擔心,我哥是個有頭腦的人。”
林寶寶用兩隻手掌按在兩眼上,慢慢地往兩邊擦:“我知道的……可是他為什麼就這麼渾呢?”
我說:“他就是這麼種人,既然你跟了他,就不要操心別的,他已經習慣了。”
林寶寶站起來,從我的手裡接過來順,橫在自己的大腿上坐下了:“大寬,你比他強,你穩當,他渾,他誰的話都聽不進去,他只聽他自己的話,他認準了什麼就是什麼,別人在他的眼裡就像畜生……”“別這麼說,”我的心有些發顫,我比我哥強什麼呀,我做的那件事情一旦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不嚇死你才怪,“我哥是什麼樣的人其實你是知道的,不然你也不會跟他走到一起。呵,別談這些了……姐,不,嫂子,我哥沒說他要去哪裡嗎?”林寶寶嘆了一口氣:“他沒說。不用猜我也知道他要去哪裡,肯定是去找強子了。”“有可能,”我笑笑說,“強子是他最鐵的兄弟,出了事兒他不去找他還能找誰?”
強子這個人我見過,跟電影裡的林沖似的,長得很英俊,但看上去又很陰森,不太喜歡說話,總愛居高臨下地斜著眼睛看人←也是我哥的“牢友”,我哥還沒回來的時候,他去我家給我哥送過東西,只對我媽說了一句“我是萬強,這些東西是我給張毅的”就走了,轉身的時候帶起一股風,像老虎留下的那陣風。我哥出來以後他也來過,站在我家門口跟我哥說話,他也喊我哥“一哥”,很尊敬的樣子。那陣子我很自豪,這樣的漢子都是我哥的兄弟,真有面子。後來我聽我哥說,強子是個孤兒,回來沒地方住,就暫時跟了孫朝陽,讓我哥好好發展,以後他要給我哥“打下手”。前幾天孫朝陽來找我哥談事兒,強子跟在他的身邊,有點兒像個膘的樣子←很喜歡來順,趁我哥和孫朝陽喝酒的時候,出門給來順買了好多好吃的。
“大寬,你說你哥這不是閒得癢癢了?”林寶寶摩挲著來順的臉,喃喃地說,“家冠自己惹了事兒……”
“我哥不是說過了嘛,家冠是跟著他才這樣的,他必須管,這是做男人的本分。”
“喲,”林寶寶撅起了嘴巴,“你也跟著講什麼江湖義氣?”
“這不是什麼江湖義氣,做人就應該這樣……”一提江湖義氣這四個字,我就想笑,一頓,打住了。
“我不是不讓他管,我是害怕他再進監獄呢。大寬,你不知道一個女人帶著孩子有多難。”
“我知道,”腦子裡忽然閃過楊波的影子,我的心一亂,“誰都不容易,無論男女。”
“那你就替我勸勸他,別為這事兒再……”
“要過年了,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我皺了一下眉頭,“我在這裡等他,他回來我再勸勸他。”
“他讓我給他們炒菜呢,”林寶寶撅著屁股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