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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幾個兄弟去餐廳砸桌子,我碰上了,可是我不敢過去,就去找了家冠。家冠躺在床上抽菸,愛理不理地說,我沒工夫去管這些破事兒。我說,一哥一直對你不錯,這次他出事兒了,你應該過去幫他。你猜他說什麼?他說,你的意思是我當過他的小夥計就應該是他的兄弟了?當初他也這樣跟在我爹的後面,可是最後他砍斷了我爹的手。”

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我忽然感覺剛才自己說的話有些沒趣,訕笑道:“那就不要去麻煩他了。”

蘭斜眼哧一下鼻子,臉沉得鞋底子一般:“他還說,我不趁這個機會去折騰他家的人就算我對他最大的支援了。”

我無聲地笑了,這個混蛋。一時對我哥的頭腦產生了極大的不齒,知道什麼叫做養虎為患了吧?

告別蘭斜眼,我沒有直接回我同學那裡,漫無目的地溜達到了一個荒涼的山坡。山坡底下漫上來的風是溫暖的,吹在身上像是有無數嬰兒的小手摸過。天陰了一陣又亮堂起來,那些亮色彷彿是從山坡下面升起來的,天在升,越來越高,把遠處的田野也映亮了,遠處的麥苗變得罌粟花一樣通紅一片。橫在山坡下的一條小河亮起了魚鱗色,遠處的樹木和池塘也紅了,那些從山下屋頂歪歪曲曲升上去的炊煙都紅了。我抱著箱子看眼前不斷變換顏色的光景,看著看著,眼前就虛了。

第三十九章 報應終於來了

我爺爺的祭日到了。一大早我就把同學喊到了外面,對他說我要走了,感謝他們一家對我兩個多月來的照顧,拿出僅剩的二百塊錢遞到了他的手裡。我同學讓我進屋跟老人打聲招呼,我說:“不用了。不是我對老人沒有禮貌,我是怕連累老人家,以後你會明白的。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你一概不知道,你只是收留我在你們家住過一段時間,其他什麼也不知道。”

五月天的朝陽,燦爛得有些無賴,燦爛的陽光肆無忌憚地照耀著鄉村間的沙土路。我弓著身子,孤單地走在陽光裡,一抬眼,白亮的陽光就像鹽水一樣灌進眼裡,合上眼瞼,眼皮下那些綠色的星星就像蜜蜂一樣飛舞,頭皮也慢慢變得發燙。

爺爺,我來了,你孫子看你來了……在車站等車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委屈,爺爺,不是我不來看你,你孫子沒有臉面來看你,你別生我的氣,今天我冒著被警察抓住的危險來跟你說話,贖我沒有給你送喪的罪來了……我感覺有淚水流出了我的眼眶,一陣風吹過來,把我的眼淚吹落在地上,我伸手去擦眼睛,沒有擦到淚水,我懷疑自己的心是不是用鐵做成的。

坐在去萬雲陵公墓的公交車上,我感覺路邊的一切都是那樣的陌生,彷彿有一百年沒有出過門了。

我看見我的靈魂在天上飄,當我在恍惚之中睜開眼睛時,卻發現自己已經走上了陵園的石頭路。

沒有戴手錶,我抬頭看了看天,太陽已經有些偏西了,陽光不再毒辣。

我將身子靠到一棵松樹後面,來回地打量這裡的情況,沒有發現有什麼異常。

我挺一下胸脯,將插在後腰上的槍摸出來揣到褲兜裡,穩穩精神,扒拉著野草尋找我爺爺的墳。

我爺爺的墳很大,墳頭上長滿綠油油的草,桌面一般大的墓碑在陽光下閃著青紫色的光。墳頭上有一摞新鮮的紙,我估計上午我爸爸來過,也許我媽和林寶寶還有來順也來過,因為墓碑前面的茅草很凌亂,似乎有不少人在這裡站過。墓碑前面有一堆燒過的紙灰靜靜地躺在那裡,幾片沒有燒完的紙被風吹得一掀一掀地動。我垂著頭在碑前站了一會兒,拿出帶來的燒紙,用打火機點了,找一截樹枝慢慢挑著……這些燒成藍灰色的紙灰隨風飄蕩,蝴蝶般起舞。

我爺爺喜歡喝棧橋牌白酒,有六十多度,我沒有給他買到,我給他買了一瓶五糧液。當我跪在碑前開啟那瓶酒的時候,我恍惚聽見爺爺在說,好孩子,你終於來了,你哥沒來,你孝順,你哥不孝順。我打個機靈,一屁股坐下了,褲兜裡的槍掉了出來,我爺爺的聲音沒有了,四周全是哇啦哇啦的風聲。我揀起槍重新裝進褲兜,感覺自己狼狽得有些類似孤魂野鬼。我調整一下姿勢,坐在那裡長久地看著爺爺墳頭上的那些野草,感覺此刻他正坐在我的身旁對我說,孩子,挺起來,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我張開雙臂緊緊地抱住爺爺的墓碑,就像抱著自己的心臟……一些往事蜂擁而來,大雪一般包圍了我。

我害怕自己沉浸在那些往事之中再也站不起來,猛捶一把胸脯撒開了手。跪在地上將那瓶酒灑在燒完了的紙上面,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倒退著走到了不遠處的一棵松樹下面。下午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