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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走,事情就明瞭,他們早晚得抓你,一旦他們抓到你就不是現在這個樣了。”“哥們兒,你可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金龍的臉色過雲彩似的一陣黑一陣黃,“這些天我遭的是什麼罪你知道嗎?那天你們一走我就被週五砸成了‘醬雞屎’……算了,這些我都對你說過了。後來洪武來了,說要報警,我知道他這是在‘化驗’我,我說那就趕緊報警吧,讓警察抓這兩個東北劫匪。洪武讓我擦乾淨臉上的血,讓我脫光了衣服站在視窗迎風的地方,我凍得死去活來,不是身體好,早就凍成冰棒,把什麼事兒都‘禿魯’出來了……後來他們就灌我喝酒,又是一個死去活來。媽的,老子什麼戰陣沒經過?一頓天花亂墜把這倆膘子糊弄得雲山霧罩……唉,我還是別表功了吧。寬哥,別上班了,喝點兒,我好好跟你聊聊。”我回廠找了福根,讓他幫我跟主任請一天假,我侄子病了,然後出來拉金龍上了回下街的公交車。

那天我從蘭斜眼家出來,站在王東家的衚衕口等他回來,刀子一般硬的風把我的心吹得更硬,我下定了決心,萬一這事兒“炸”了,我就徹底走黑道這條路。很久以前我就對這條路感興趣,因為我看見過孫朝陽的氣勢,聽說過“街裡”那些大哥和那些正朝大哥路上奔的人的傳奇故事。這些故事讓我熱血沸騰,我想,我的智力不比他們差,我的魄力和身體條件也不輸給任何人,我有混這條路的資質……我斷定洪武不敢報案,我知道他的錢來路不正,開飯店是不會賺那麼多錢的。只要警察不找我,我就有時間跟他鬥,我要徹底砸沉了他,然後走出下街,佔領武勝街,進而一步一步地往外面走。儘管會走得很艱難,但我必須這樣,我不願意一輩子就這麼無所事事,我要做一個真正的大哥,大哥的身邊有亮麗的風景。

“寬哥,你也別想得太多,”下車的時候金龍拽了拽我的衣袖,“我金龍沒有那麼‘逼裂’。”

“我知道,”我回頭一笑,“我想聽聽你的意思,順便安慰安慰你。”

“不需要,不就搶了幾個髒錢嘛,算個屁!”金龍像是突然打了一針強心劑,聲音像從槍膛裡爆出來似的。

“對,有錢不找,大逆不道。”我捅了他一拳。

“錢小,心應該大,”金龍瞪著天空,說了句讓我乾嘔不止的話,“家雀焉知老鷹之志哉?”

這句話好象不是這樣說的,上學的時候我學過這篇課文,我記得這話是陳勝說的,陳勝說,燕雀焉知鴻鵠之志哉?陳勝還說,咱們到達目的地是死,造反了也是死,不如反了吧。聯想到眼前的事情,我跟那位陳老大也差不到哪兒去,萬一事情“炸”了,我乖乖地受洪武的折騰是個事兒,進了監獄是個事兒,跟他拼了也是個事兒,說不定跟他拼了還能把自己拼成一個準大哥呢。我舒一口氣,把手往前一指,卯足力氣唱了一句戲詞:“哪怕是火海刀山,也撲上前,我恨不得急令飛雪化春水,迎來春色換人間!”“黨給我智慧給我膽,千難萬險只等閒……”金龍接了一句,卡殼了,用胳膊肘一捅我,“後面呢?”

“為剿匪,先把土匪扮,似尖刀插進威虎山,誓把……”

“誓把那反動派一掃光!”金龍一下子唱破了嗓子,一個“光”字二踢腳似的在半空爆裂。

“你這不是挺精神的嘛,”我歪頭掃了他一眼,“剛才還半死不活的呢。”

“狗舔雞巴哄自己開心啊哥們兒,”金龍咳嗽一聲,臉又黃了,“以後我還是少跟你聯絡的好。”

“沒什麼,”我說,“越是這個時候你越是應該跟我聯絡,而且還應該大張旗鼓明目張膽地聯絡,突然不聯絡了反而不好,明白我說的意思了?”“道理是這麼個道理,”金龍蛇一樣地吐了一下信子,“可是咱們也別小瞧了洪武的智力,他能從一個社會‘汙爛’發展到現在,也不是‘一個眼的逛魚’。那天他曾經提到過你,問你在哪裡上班,是不是也挺能‘作’的?我說,我跟張寬的關係不錯,他比他哥哥強,他哥‘橫立’,他不,他很實在也很老實。洪武說,我聽說過他,也是個橫立霸道的人,不過還真沒聽說他做過不場面的事情。後來他突然不說了,直看我,看得我心裡發毛,汗都出來了。”

“那就讓他先懷疑著,”我淡然一笑,“他很快就要死了,我哥一直在惦記著他。”

“先不提他了,”金龍甩了一下手,“一提他我就腰疼……哎,你跟楊波發展到哪一站了?”

“你什麼意思?”

“親嘴是一站,摸奶子是一站,攮進去又是一站。”

“攮進去了。”話一出口,我立時就變成了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