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朗誦了,我吃。”我一把抓過自己的饅頭,一下子將自己變成了一隻餓狼。
瘦高個兒管理員在外面喊:“吃了飯打掃衛生啦!”
臭蟲湊過來,腆著臉衝我笑:“大哥,悟空讓咱們打掃衛生呢,把你的飯賞了我吧?”
我擰下一塊饅頭塞進他的嘴裡,笑道:“悟空?誰?”
天順介面說:“就是外面吆喝打掃衛生的管理員,姓魯,是咱這裡的一把手。”
臭蟲笑得一臉壞水:“大哥你看,一把手姓‘擼’多好啊,我們都管他叫‘擼一管’。”
身邊的夥計們剛嘿出一聲,天順暴吼一聲:“反了?連政府都敢糟蹋?幹活兒幹活兒,雞操驢,都給我飛起來!”
臭蟲一驚,剛咽一半的饅頭卡在嗓子眼裡,臉色陡然泛紫,青眼圈被反襯得更加明顯了。
我想把自己的菜湯遞給他,讓他往下壓壓,天順說,別管,慢慢你就習慣了,在這裡,心越硬越好。
第四十二章 下了判決
也許是因為我交代得痛快,也許是在我進來之前案子就已經清楚了,後面發展得很快,八月初,我接到了《刑事起訴書》。我覺得這份起訴很公正,我確實參與了那上面說的事情。《起訴書》上說,江湖義氣害了我,我因為幫助一個逃犯,一時衝動參與了一起搶劫案,涉嫌窩藏和搶劫,事實清楚,情節嚴重,認罪態度較好……我一直以為是唐向東在幫我,因為我的認罪態度實在是談不上“較好”。過了大約十天,開庭了。在法庭上我沒有見到金龍,公訴人員只是唸了一下他的證詞。在證詞裡,他說,這一切都是我和王東策劃的,他是被迫參與,後來他積極退贓,把錢都還給了我。我沒有辯解,我覺得辯解沒有什麼意思,事情我做了,該怎麼判決那是法官的事情。王東好象跟我的想法一樣,一直鼓著嘴不說話。
休庭合議的時候,我蹲在法庭門外看一群螞蟻搬家,似乎又回到了在學謝老師罰出教室的狀態。
王東蹲在離我不遠的地方,不時往我這邊踅摸兩眼,我沒有理他,說不上來什麼原因。
一個警察推我的腦袋一把,我抬起頭來,警察衝站在一棵樹下的一個法官模樣的人一努嘴:“過去,楊庭長找你。”
我定睛一看,那個人竟然是楊波的爸爸←面無表情地看著我,目光銳利,似乎要將我穿透。我走過去叫了一聲“楊叔”,感覺自己在他的面前渺小得如同一粒沙子。楊波的爸爸搖了搖手:“不要緊張。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多可惜呀……無論判你幾年,一定要認罪服法,去了勞改場所好好改造,爭取早一天回到人民的懷抱。”話鋒一轉,“在沒進來之前,你見過我家楊波沒有?”我說:“沒有,自從去年我們廠放了假我就沒有見過她,後來我躲在外面,就更聯絡不上她了。”楊波的爸爸盯著我的眼睛研究古董似的看了半天,問:“你知道她還跟誰有聯絡嗎?我的意思是,除了你,她還跟誰有過接觸?”
“別的我不是十分清楚,我只知道他還認識電鍍廠一個叫西真的,以前經常在一起。”
“這我知道,”楊波的爸爸點了點頭,“還有呢?”
“再就不知道了。楊叔,你是知道的,我跟楊波認識的時間不算長。”
“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麼嗎?”楊波的爸爸頓了頓,接著說,“我指的是什麼,你清楚。”
我跟楊波發生過什麼?工地那堆沙子上面的屁股坑兒在我的眼前一閃,腦子忽然有些亂。我躲閃著楊波他爸爸的目光,囁嚅道:“我們什麼也沒發生,我們就是在一起聊聊天,連手都沒拉過呢。”楊波的爸爸不看我了,反著手揮了揮:“回去蹲著吧。不要顧慮其他問題。現在你首先應該端正態度,聽從法院的判決,相信法律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的∵吧。”
蹲回原來的位置,王東蔫蔫地嘟囔了一聲:“江湖義氣害人不淺啊哥們兒。”
我不明白他這話是說《起訴書》上的意思還是揶揄我逗楊波搞“江湖義氣”那事兒,乜他一眼沒有說話。
陽光凜冽,蹲在太陽底下的我很快就變成了狼狗,舌頭耷拉在外面,有氣無力地喘息。
判決是當庭宣佈的,窩藏罪一年零六個月,搶劫罪五年,合併執行六年。王東四年,金龍因為“情節顯著輕微且有投案自首情節”,不予起訴,送交勞動教養委員會處理,後來我聽說,他被勞教了一年。宣判完畢,審判長問我上訴不上訴,我說,不上。王東嚷了一聲:“我上!”我瞪他一眼,嘟囔道:“上死了我可不給你燒紙啊。”王東立即改口:“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