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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部分

翻身起床,我邁著沉重的步伐進了客廳,林寶寶還在盯著電視機一動不動,讓我懷疑她是不是死了。

電視裡有一個看不清眉目的人在說:“在各級黨委的正確領導下,我市的工農業生產又上了一個新的臺階……”

我木著腦子洗了一把臉,刷牙的時候,我劇烈地嘔吐,感覺五臟六腑都要吐出來了。

下樓給林寶寶買了早飯,我習慣性地去了我和王東的水果攤,一張眼,眼前什麼也沒有,風吹過,一片蒼涼。

巧得是,王東一臉狼狽地從馬路牙子上過來了,站在我的對面冷冷地看我。

我衝他呲了呲牙:“哥們兒好雅興啊,重遊故地來了?”

王東不說話,掉轉目光,望著原來掛招牌的那個地方出神。我說,你是不是感覺心裡不痛快?別這樣啊,生活原本就是這樣的,有一得必有一失。王東說,我得到過什麼嗎?我好象什麼也沒有得到過呀。我說,別不知足,你得了不少不應該得到的錢,這還不夠嗎?王東哼了一聲,你以為這些錢就永遠屬於自己的了?我摸著他的肩膀說,別想那麼多,咱們現在最應該想的是怎樣活下去,不然很快就會死。王東蹲下了:“我從來沒有感覺生活有現在這麼艱難,儘管我暫時有了點兒錢。”

我罵他一聲“神經病”,不說話了。我知道這小子這幾天過得很不痛快。我聽大光說,他去省女子監獄看過淑芬,不知怎麼搞的,回來就唉聲嘆氣。大光聽說他去接見淑芬了,打電話“刺撓”他,東哥,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那個婊子值得你去看嗎?王東說,我就看了怎麼著?老子雞巴癢了,你管得著嗎?大光來找我聊天的時候,我說,男女之間的事情一句半句話是說不清楚的,比如我,楊波這個女人傷害我那麼厲害,我依然經常想念她。大光說,也許她們在你們的身上使了妖法。

旁邊一個理髮店裡傳出一陣歌聲,裡面那個小妞兒唱得真不賴,像是專門唱給我聽的似的:“不要再想你,不要再愛你,讓時間悄悄的飛逝,抹去我倆的回憶,對於你的名字,從今不會再提起,不再讓悲傷將我佔據……讓它隨風去,讓它無痕跡,所有快樂悲傷,所有過去通通都拋去,心中想的唸的盼的望的不會再是你,不願再承受,要把你忘記……”

儘管她唱得不錯,可是我不同意裡面的說法,有些事情想要忘記也許需要一輩子的時間,我悻悻地想。

悶了一陣,王東抬起他亂如茅草的頭,黑著臉問我:“攤子沒了,後面的生活你打算怎麼過?”

我說:“我有將近十萬塊錢,加上你的,咱們開春以後去市場重新賣魚怎麼樣?”

王東的臉拉成了絲瓜:“你去吧,我不去,好馬不吃回頭草。”

我說,你是好馬嗎?你不是,我也不是,別把自己當塊了不起的材料好不好?

王東的臉色變得灰白,嘴唇也跟著哆嗦起來:“我從來就沒把自己當塊好材料,可是我不想走以前的老路!”

我摸著他的肩膀站了起來:“那就這樣吧。我覺得咱哥兒倆的關係也就到此為止了,以後各自跑路吧。”

王東衝我翻了一個白眼:“這就是你經常唸叨的江湖義氣?”

我點了點頭:“對,這就是江湖義氣,這就是我一直堅信不移的江湖義氣。”

尾聲

林志揚死了。關於他的死我早有預料,只是沒有料到他會死得那麼悽慘,他真的是被人亂刀砍死在一家飯店門口的。

那天,我接了可智的一個電話,可智的口氣有些幸災樂禍:“大寬,你哥的小舅子死了。”

我的內心波瀾不驚,甚至有一種卸下重擔的感覺:“哪裡判的?”

可智說:“不是法院判的,是‘道兒’上的兄弟判的……不知道他得罪的是什麼人。”

晚上,大光來找我,說了林志揚的事情←說,揚揚喝多了,在郊區一家酒店門口攔了一個人,讓人家給他錢,那個人不認識他,跑了←站在那裡不走,見了人就攔下,話不多,就倆字:拿錢。傍晚的時候,一開始被他攔下的那個人出現了,帶了好幾個一看就是混社會的人。那幫人什麼話也不說,抽出刀就砍'人拉到醫院的時候,林志揚的身體已經涼了。

林寶寶好象聽見了我跟大光說的話,從她那屋出來,倚著門框絞她剛綁起來的頭髮,神態安詳。

我拉她過來坐下,說:“揚揚走了,跟你做的那個夢一樣。”

林寶寶嗯了一聲,低著頭繼續絞她的頭髮,頭髮很快就被她絞亂了,燈影下,她就像一個幽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