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揮這條自由,犧牲了這條自由未免對不起功在黨國的國大代表,所以非找個宗教來信不可:波斯有拜火教,女人是水做的,應該信“拜水教”,可惜沒人發難創立拜水教。如果過十天半月,再不下雨,香港總督的老婆也許會挺身出來,帶頭信拜水教;佛教其實還可以信,丁皓信了佛教,既可使老和尚在機場送往迎來,又可使佛弟於在影院大力捧場,可惱的是,《大般涅槃經》裡竟說“女人大魔王,能食一切人”,無情翻我們底牌如此,這種落伍的宗教還能信它嗎?回教據說也不壞,可是這種宗教太劇烈了,穆罕默德傳教時動不動就把明晃晃的寶刀一亮,不信就有被殺的可能,青龍愜月之下,只好信了,可是信了又容易自殺,-為身在囹圄中的男人殉死,這真大划不來了!道教也許真得考慮,道教是進步的宗教,當年張天師登壇做法鍊汞燒丹,可是現代的張天師卻走到廣播電臺,用科學方法傳起道來了。只是通道教的人太少了,教會里的男孩子又看不著,看到的全是些捉鬼拿妖的老道人,不小心被誤會成女鬼妖姬而被他捉拿了去,怎生是好?這樣看來,只好在基督教和大主教中任選一個了,信這兩種教,都容易被人誤會是為了交男友。學英文和領奶粉,我個人自問用心如日月,自然不必理會這些異端外道的小人之心。據說基督教管在美國就有兩百五十多派,在中國也多得不知道信那一派才好,有的信了要帶黑帽子做老處女,有的要在祈禱時狂哭狂喊,這些舉動虔誠有餘,唯美不足,尤其給男朋友見了,成個什麼樣子?天主教單純肅穆,修女一塵不染,是個很好的金字招牌,且入教後,無砧聖母在上,在下長跪的自然就是聖女了。聖女,是一個多麼誘人的名詞!貞德是聖女,小德肋撒也是聖女,現代的聖女還可在大主教的掩護下,成群結隊的到羅馬去朝聖,然後轉道阿美利加。噫!天主教,天主教,教既信,乘桴浮於海,吾安得不信天主教?
亞理士多德說人是政治的動物,其實這話對他們男人說來更切實際。政治這東西要會殺會砍會登臺演戲才行,要會打擊敵人,也會出賣朋友。……這些皮厚心黑的事,對我們女人說來都是不合適的。在政治上面我們所能做的,除了開啟後門收紅包外,我們還希望替丈夫多多建立起和裙帶有關的關係。至於我自己,我對政治的興趣無論如何也趕不上對那條花裙子興趣,我不關心甘乃迪怎樣應付察國的局勢,只關心他怎樣應付太大的脾氣,報紙第一版似乎是沒有什麼好看的,這時代不會再有希臘羅馬那種英雄美人的戰爭了,現代的男人都是狗雄,他們不為美人兒打仗,卻為非洲的幾個小黑人吵來吵去,那太不羅曼蒂克了,這種訊息還有什麼看頭?所以我只看雜誌,看雜誌中李敖的文章。
由於看雜誌,漸漸使我對文藝感興趣,男人沒有女人就沒有文學作品,女人身為業障,搞文學更是得天獨厚,古代的女人都想做莎孚,近代女人都想做奧斯汀,現代的女人覺得做她們不時髦了,於是想到莎崗,因此美國有莎崗,日本有莎崗咱們中國也有所謂莎崗(包括以莎崗自命的和被低階文人亂捧起來的),但是據我看來,她們通通都是畫虎不成妄自高攀的冒牌莎崗,真的莎崗在隔海向我招手,卻向她們做鬼臉呢!
我個人雖然要做莎崗,可是我卻絕不嫁給學文吏的,學文史的男人一般說來,比那些學理工醫衣的傻男人們靈巧得多,他們會搖唇鼓舌,會花言巧語,會自殺表演,會講殉情故事。他們是最好的情人,但卻是最壞的丈夫。他們既沒出息,又不可靠,一方面相輕,一方面把對方的東西偷來偷去,他們唯一的本領是寫又長又超越的臭文章,說混話,做屁事。更下流的是跑到法院去厚著臉皮告人誹謗,同時暗中施用毒計,使別人失學失業。我們女人再不要臉、再陰險,也不會像他們這樣。他們一開口便是假道學,罵別人“男盜女娼”,其實女人被迫做娟妓並不可恥,她們只是出賣“肉體”,——試問多少男人在自願出賣他們的“靈魂、”靈魂,‘都可以賣,“肉體”為什麼不能賣,所川耶穌當年肯接受妓女為他洗腳;那時若有叛國者也來搶著洗,他一定不會接受,並且要踢叛國者一記臭腳丫子呢!
總之,做女人和炒菜一樣,是一番鬼斧神工的大藝術,內自三圍隆乳,外至一顰一笑,暗自眉目傳情,明至花容月貌,皆非糊里糊塗的亞當子孫所能洞曉者。英國詩人麥瑞底斯(GeorgeMeredith)認為女人是最後被男人教化的東西,其實他們男人是最先被我們征服的動物。我們征服了他們,使他們對我們生出無窮的歆羨,進而每個男人都想變成女人,在眾香國、在女兒島、在人魚出沒的海洋,到處充滿了陰柔和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