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春至深，大街上不知何時多了許多彩燈，都是胖娃娃的形象，又可愛又好玩。

一對主僕路過街面，主子纖細高挑，氣質清豔，白衣黑髮飄然若仙，侍女提著竹籃左顧右盼，脖子快看折了。

“好嘛，接個私生子擺這麼大的排場，還設了天下宴，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口無遮攔，什麼私生子？那是正經先帝血脈，不過遺落民間而已。”

“先帝都死了，死無對證啊，誰知道……唔！”

話說一半，沈雪環一把捂住她的嘴。

對面行來一隊女眷，團扇掩面悄悄議論著。

“你們聽說了嗎，武太妃的兒子封了平江王，今日整個皇室都陪他去嶧山香祭。”

“找了十年吧？也是真不容易，聽說在仰懷縣貧民窟找到的，晚到一步，他就要被流民打死了。”

等她們走過，沈雪環鬆了口氣。

這個平江王她也有耳聞，一回來就任了職，還帶著一個戴面具的男人，據說是落難時救過他一命，倆人形影不離。

這事鬧的沸沸揚揚，姐姐為安置他住處也忙了好一陣。如今暫住將軍府隔壁，一座前朝一品大員的宅邸。

耳邊風聲一掠，一道高大身影展開雙臂從背後擁上她。

清冽香味神清氣爽，馬尾發隨著側頭垂在她肩頭，男人磁性的聲音和著熱氣呼入耳廓。

“站在大街上發呆，是回味跟本王在一起的時光嗎？”

沈雪環一臉驚訝：“你怎麼在這，不用去祭香嗎？”

秋霜以為來了個登徒子，剛準備擼起袖子幹一架，定睛一看，這人居然是前姑爺？！她傻站在原地。

王爺怎麼跟二小姐這麼親密？

一句話不說就抱，二小姐也不反抗，這兩個人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男人視而不見，摸著她下頜強迫她抬頭。

“本王千里迢迢回來找你，你就這副表情？枉費本王連夜趕路，累死了兩匹好馬。”

沈雪環抬眼就看到他那張凌厲精緻，又帶著豔色的臉。

這張讓京城女人痴迷的臉，如今寫滿了勾引。

“你少來這套，我可不會再上當。”

遙想上次在師院，項蓁走後她都打算叫停了，這男人果斷出賣色相，用溼漉漉眼尾紅的眼睛勾引她，徹底攻入防線。

從那以後他跟開竅一樣，吃準了她受不了這副模樣，總是想趁機再成功一次。

“沈二小姐果然夠狠，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你拒絕的這麼幹脆，就不怕本王移情別戀另尋新歡？”

“她們是被你這副外表騙了，除了我誰能受得了你。又不解風情，又不說人話，還喜歡動手動腳，實在討人厭。”

她拍開他的手，目不轉睛朝前走去。

她走，李壑陵也走，不急不緩跟著，方向也不變。

沈雪環頓身，奇怪打量了他一眼。

“王爺跟著我幹嘛？”

“京城縱橫八十一條長街，本王恰巧走的也是這條路，有什麼問題？”

見她神色不快，他反而更高興了，鳳眸一眯：“沈二小姐怎麼不走了，要不從天上飛出去？”

“……”

沈雪環咬牙，憋出這一句：“無賴。”

要是平時，她一拳糊上去了，還用聽他狡辯？

“好，你愛跟就跟，有種待會別跑。”

秋霜聽的耳朵一癢，是誰剛才還嫌她口無遮攔？怎麼轉眼就給王爺罵上了？

不等她回神，大街上突然沒了兩個人的身影，人群流動，她踮著腳都找不到一片衣角。

“怪了，上哪去了？”

不多時，一個姿容矜貴威儀的身影出現在含香樓下。

姑娘們脂粉和帕子甩在恩客臉上，嬌軟嗓音黏黏喊著“郎君”。

不用看也知道是什麼地方。

“你一個女人，來這種地方做什麼？”

李壑陵緊緊皺眉：“這種地方可不接待女客。”

他的身份和李家的祖制，都不允許他堂堂一朝王爺在這裡尋歡作樂。

“大錯特錯，這裡可是專門接待女客的，有各色男人供女人挑選，不然你猜含香樓這三個字，含的是什麼香？”

她狡詐一笑，滿臉不懷好意。

這模樣跟他記憶裡的大理寺少卿薛歡一模一樣，他也挺奇怪，如今想來分明是個驚豔無雙的女子，怎麼當時一點沒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