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忽一下,一大朵杏花砸在她頭上,沈雪環已經是草木皆兵的狀態,嚇得差點動手。
李昭棠伸手幫她取下,笑道:“阿雪生的好看,連花都嫉妒。”
院子正中坐了個高大的黑衣男人,從她進門便目不轉睛盯著,把這一幕也盡收眼底。
終是忍不住牽出一抹冷笑。
好啊,太好了。
看著主子捏著茶碗青筋凸起的手,烏金索性閉上了眼睛。
凡事要往好處想,今晚大概不會有比這更糟糕的事情發生了。
一步步行到跟前,李昭棠招招手:“阿雪,過來,見過峴王殿下。”
沈雪環倏然抬頭,冷不防四目相對,空氣瞬間凝結。
那張臉,依然冷桀矜貴,微眯的鳳眸裡,有憤怒、懷疑、明瞭、嘲諷、戲謔,卻唯獨沒有重逢的驚喜。
雖然早有預感,但當壞事真的發生時,沈雪環還是忍不住在心裡罵了一聲。
明明這兩個人誰都不想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存在,怎麼眨眼間,兩個人達成了一致對外的意見?
他們到底是什麼時候搭上的?還在她眼皮子底下!
突然,她想起前日在鋪子裡,李昭棠被臨時叫走,她出去就遇到了蔣玉城,隨後又碰到了李壑陵,怎麼就好巧不巧會在出行的地方碰上?
那肯定就是他們兄弟倆達成一致的時候,想必,當時跟李昭棠在馬車裡對坐的人就是李壑陵。
思及此,她自嘲的笑了一聲。
也是大意了,明明李壑陵就在姚江,明明她也知道。今晚鬧這麼大,連大公主都被軟禁了起來,這手筆,整個姚江除了李壑陵誰敢做?她怎麼早沒想透呢?
見她許久不動,李昭棠疑慮地問道:“怎麼了,嚇著了?”
誰知,座上之人發出一聲冷笑,閒適的放下茶碗:“老三,急什麼,讓這位姑娘好好想想,該怎麼向本王介紹自己。”
一旁站著的烏金大氣都不敢喘,用眼神示意她別再耍什麼花招了。
能裝暈嗎?
沈雪環暗暗掐了掐虎口,只恨剛才怎麼就鬼迷心竅,跟著李昭棠來了。
場面陷入僵局,李昭棠再遲鈍,也察覺到了空氣裡氣氛不對,連忙接過話茬。
“二皇兄,她的身份確實上不得檯面,不過那都是之前的事了,如果你們之前有什麼……過不去的,看在臣弟的面子上,別再追究了。”
這話,連烏金都聽出了點不對勁,他猶豫再三,忍不住問道:“瑞王殿下,您說這位姑娘之前是……”
李昭棠微微嘆了口氣:“她是荷香樓的姑娘。”
烏金後半句話哽在喉嚨裡,生嚥了回去。
“呵。”李壑陵食指抵著眉骨,有點頭疼,又想譏笑,“這身份倒沒聽過,挺新鮮。”
“她確實跟別的女子不同。臣弟在荷香樓見她時,她正拼命護著另一個姑娘,差點被人非禮。這份善心恰是京中貴女最缺少的,臣弟一眼就看上了。”
沈雪環恨不得給他嘴縫上,怪不得老人常說要管住嘴,多說多錯,今天這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嗎。
這說的哪一條跟她一樣啊,全是裝出來的,李壑陵肯定該覺得她接近他另有目的了。
果然,射向她的那道目光越來越凌厲,從無形化為有形,刀一樣劃過面板。
半晌,李壑陵才朝她開口:“白姑娘是吧,前日暗巷偶遇,你帶著一件斗篷在等人,等的可是他?”
她已經準備好接受審判了,誰知他並沒有揭穿她的身份,反而給了個臺階。這什麼意思?
不等她回答,李昭棠愣了愣:“前日你們已經見過了?”
見他看著自己,沈雪環只好點頭:“是啊,一面之緣。當時不知殿下身份,多有得罪之處,請殿下海涵。”
她規規矩矩行了個禮,身段窈窕多姿,柔弱無骨,行動如弱柳扶風,輕靈婉約。
這副乖巧柔順的模樣,李壑陵認識她這麼久從未見過,今日居然還託了弟弟的福,真是長眼了。
旁邊的烏金隱約聽到一陣咬牙的聲音。
不能怪王爺,要換成是他,反應不比王爺小,爺他已經很忍耐了。
片刻後,李壑陵才幽幽開口:“三弟天性風流,歷來留戀煙花之地。沒想到會因一位姑娘浪子回頭,萌生成家之意,如此看來,白姑娘確實好手段。”
話雖然是對著給李昭棠說的,但最後一句分明指桑罵槐說給某個人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