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到後半段吳非其實就已經沒在聽了,雖然唐子銘口氣耐人尋味,但繞個大彎子就為講唐凱是個什麼樣的人,她覺得一點都不新鮮。
“你爸爸是什麼樣的人,可能旁人比你這個兒子還要清楚。”吳非有氣無力地笑笑,她感到渾身緊繃,同時又虛弱,隨口應付著,“再說你不也認為我爸同樣是只老狐狸麼,更何況還有能幹的老婆和妻弟幫忙,這些事情輪不到我操心。”
“你真是,不當家不識柴米油鹽貴啊,總有你發愁的時候。”唐子銘氣笑,微微抿口酒後又否決掉,“也不一定,可能你本質上就不在乎。”然後輕浮地盯著吳非,“那你在乎什麼呢?我看你就是缺愛不缺錢。”
他的話竟讓吳非神經一抖,好比打蛇打到了七寸,讓她魂不著體。可正當吳非為他的話陷入沉思時,唐子銘卻彷彿只是心血來潮的插播了一段廣告似的不予理會,轉而再次聊起自己的父親,“我很怕他,怕到習慣的地步,儘管他現在已經老態龍鍾了,我幾乎一隻手就可以推倒他,但我還是怕他。”
“我也怕我老爹,一樣的。”吳非附和道。
唐子銘疲倦地聳聳肩膀,以表達他們說的不是一個層面的事情,然後他將手裡的一大杯酒塞給吳非,“這酒很烈,算是給你助興。”唐子銘和她母親一樣都有一雙湛藍色的眼睛和標緻的五官,但不同的是唐子銘臉上兼具著另一種細軟感,所以漂亮的柔和,不張揚外擴,加之現在又一副迷濛懶散的表情相當魅惑,彷彿他推過來的酒是毒藥也值了。
“沒這麼簡單吧。”可惜吳非不吃他這套美男計,她知道他喝的有點多,她看一眼遞過來的酒謹慎道,“這裡面一定有什麼。”
“你以為會是什麼?你把我想的也太不入流了!你看看我,我是誰!我犯得著用那些下三濫的東西麼?你就是隨便猜一猜,都算是在侮辱我,有損我聲譽。”
“那倒不是。”吳非嗔笑,“不過,誰知道呢,也許你就想看我出洋相。”
“這是調酒大師的新品。”唐子銘說著給她指了指一個正玩地起勁的男人,“他調得酒一般人可喝不到的哦!今天和我一起來的。”
“很出名麼?出名的調酒師。”
“不,他是個醫藥師。”
“有些日子不見,你笑話說得越來越有水準。”吳非咬咬嘴唇嗤笑,“醫藥師調的酒?難說不是抓一把藥片丟進去的。”
“我說了,不會有什麼違禁的東西,但他調的酒就是可以讓你感覺到與眾不同。”
“怎麼個與眾不同法?”吳非表情懷疑。
“啊,這個嘛,還不太好說,讓我想想,就是,會讓你有種暢所欲言的衝動,釋放被你隱藏起來的,內心最真實的你,然後感覺輕鬆,拋開困擾。大概就是這樣。”唐子銘一副懈怠而不知所云的樣子。
“從沒發現你的嘴巴也這麼能說會道,可聽著就像迷藥!而且我也不需要一醉解千愁,我好的很。”吳非頂一張白到發青的臉強裝著鎮定。
“那你在抖什麼?你剛才過來的時候臉都是白的,跟見了鬼一樣。還是今天擦的粉太多了。”唐子銘說著又細看吳非,“還是真的見了鬼?”
“我……”吳非欲言又止,磕磕巴巴的改口,“我的,我,我的腳很痛。”
“里昂那種老實人應該不至於嚇到你。”唐子銘盯著吳非一會兒,接著又瞧一眼她腳上的高跟鞋,“這雙鞋看來真的很要命。不過你先照照那邊鏡子,你慘白的模樣準叫你自己也嚇一跳。”他其實覺察出了吳非有些不對頭,可現在又懶得分析,只信誓旦旦勸導,“你信我啊,一定會讓你心情好起來,連腳疼都能忘了。”
吳非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臉,想起那件心有餘悸的事情,最後還是決定什麼也不說,“我們之間談信這個字是很可笑的。”
“我們之間一貫如此。”唐子銘也故意負氣道,“但你現在一定不舒服,我肯定沒說錯。”
“你說話從來都不可靠。”吳非還在盯著手裡東西猶豫,但她確實需要一些能讓自己鎮靜的東西。
“果然不能讓女人記仇,跟個鐵算盤一樣,準備拿那些陳年往事跟我翻一輩子舊賬了。”唐子銘搖著頭笑,然後接下來的一番話又頗具意味,“要真能翻舊賬翻一輩子,會是什麼樣子的呢?你說是不是也會有點甜蜜在裡面,還真令人有點期待。”
這些話猶如煙雲過往,而吳非只把酒端在手裡,不喝也不放下,她心裡正想著另一個人,眼神悠悠地看著杯子裡面褐色的液體說道,“我想,人總是得隴望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