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不會不顧她的意見的,她有這個自信。
吃過朝食,大家便各自散去。
紀逢禮依舊帶著孫兒們去讀書。
穗寧心裡頭惦記著謝家表哥的事,出了門就跟在祖父身後。
紀逢禮低頭,瞧見後頭甩不掉的小尾巴,臉一板:“做什麼?”
穗寧撲過去,一把抱住祖父大腿:“祖父,歲歲也想讀書。”
紀逢禮狐疑地瞅著她。
自家小孫女什麼性子,紀逢禮是再清楚不過的,這小丫頭鬼精鬼精的,什麼都幹,就是不愛看書,上回他教她認大字,結果一轉頭的功夫,穗寧在一邊趴著睡著了!
流出來的口水把書都打溼了一片!
氣得紀逢禮鬍子哆嗦,大罵朽木不可雕也!
紀逢禮最看重書,也見不得旁人不尊重書本,從此再不叫她去讀書,穗寧就此一勞永逸了。
穗寧撒嬌:“祖父,歲歲今天會乖乖的~”
紀逢禮臉仍然板著:“撒手,這樣沒規沒矩的,像什麼樣子!”
如果是別的孩子在這,面對紀逢禮的冷言冷語,早就嚇得不敢亂來了。
可是穗寧是誰?全家公認的小萬人迷!
穗寧透過表面看本質,已經透過自家祖父冷淡的外表,看到了他鬆動的內心。
她鬆開手,轉而牽著紀逢禮的袖子。
“好,我放開,祖父帶我去讀書。”
紀逢禮哼了一聲,道:“再像上次那樣,往後就不許你去書屋。”
穗寧笑眯眯地點著小腦袋,像個小招財貓,“好~”
“古之聖賢要尊崇,聖賢之書珍貴無比,豈能慢待?吾等習聖賢之言,便要對其珍之重之……”紀逢禮又開始他的之乎者也了,也不管穗寧聽不聽得懂。
穗寧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將祖父的唸叨當成耳旁風。
她拉了一會袖子覺得不舒服,便去牽紀逢禮的手,小女娃軟嫩的小手觸碰到老人因著書而佈滿厚繭的大手,抓不住一整個,便只抓他兩根手指。
紀逢禮麵皮抽了抽,像是不適,卻不曾甩開她,嚴肅刻板的臉孔也不知不覺柔軟了下來。
如同春日裡,悄無聲息消融的堅冰。
祖孫倆後頭,紀明茂、紀明盛、紀明繁幾個孫子望著這一幕。因為穗寧走路慢,老爺子嘴上不留情,行動上卻一直遷就她的小短腿,他們也只好跟著慢慢走。
“明繁,歲歲好厲害,被二爺爺罵也不哭。”紀明茂說。
紀明繁立刻得意起來,彷彿被誇的是自己:“那當然,那可是我妹妹!”
紀明盛不發一語,只是心下想到,以後也該叫禾安多親近親近祖父。
紀家大兒媳蘇氏與婆母唐氏、小姑紀淑雲一齊住在芳草園裡,一回到屋中,蘇氏便將懷裡的嬰兒交給了奶孃,獨自坐在羅漢床上生悶氣。
紀禾安敏銳地察覺到氣氛不對,站在門口欲進不進。
蘇氏壓低聲道:“還不快進來!要丟人丟到外頭去嗎?”
禾安渾身一抖,縮著肩膀小心翼翼進門,慢慢行到母親身邊,垂著頭拉扯她的袖子。
“孃親……”
蘇氏:“祖母教你的禮儀呢?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出去一趟就全忘光了?”
禾安放開了手,小腦袋幾乎耷拉進胸口裡,哽聲道:“孃親,我、我錯了,不該忘了規矩,嗚——”
“叫你不要跟歲歲摻和,你以為娘是害你嗎?她還小,又有那樣的爹孃。你與她不同,你爹將來是要當大官的,你以後就是官家小姐,再繼續瘋玩下去便是自毀前程!”
頓了頓,蘇氏言語間更是帶上了恨鐵不成鋼:“再說了,你若是有她那樣會討好人,教你太祖母、祖父祖母開懷倒也成,偏偏樣樣不如她!”
兩滴透明的水珠啪嗒掉下來,禾安徹底被說哭了。
看女兒哭泣,蘇氏心中亦是酸楚。
丈夫常年在外當官,她原想隨他一起去,可是紀經言卻叫她留在家裡侍奉爹孃。
還說他是老大,又蔭了父親的官,本就該承擔起侍奉二老的職責。
蘇氏能說什麼?她能說不嗎?
她只是個女子,出嫁從夫,丈夫要她留在家裡,她便只能留在家裡。
十幾年來,蘇氏與丈夫分隔千里,只偶爾紀經言得了假,才能與他見幾面。可多年分離,即便是夫妻也變得陌生,哪怕躺在一張床上,亦是同床異夢。
蘇氏內心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