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夜之中,老武師的怒罵聲傳出很遠:“我已經廢了!我們現在只有你了!撫遠只有你了!”
“舅舅,男兒當有所為,有所不為,這是我讀書讀出來的道理。”
老武師的外甥聲音很輕。
“可撫遠已經付出的夠多了,五十多人全沒了!”
“你不去沒人會說閒話!聽舅舅的話好不好!”
老武師的聲音中已經滿是哀求。
“你舅母走的時候拉著我的手,一直說放不下你,聽舅舅的話,咱不去了好不好?”
“舅舅只有你了,舅舅只想你能好好活著,娶上一門媳婦。”
老武師哭的很傷心,因為他的外甥只是搖頭,沒有聽他的話。
老武師求人找到南宮翊。
南宮翊去找到了老武師的外甥:“你舅舅讓我來勸你。”
看著眼前瘦弱的年輕人,南宮翊沉默了很久。
“你舅舅說的對,撫遠付出的已經足夠多了。”
“主將,請勿再言,我自知此去十死無生,可我總要做些什麼。”
老武師的外甥神色平靜:“那夜深時滿城的哀嚎,它堵住了我的耳朵,我不懂武技,也不曉生產,可我總要做些什麼。”
南宮翊低下頭,已經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撫遠已經沒人了,你舅舅需要你的照顧。”
“我請了隔壁張家姑娘,她願意照顧舅舅。”
“你是讀書人,當知曉名節對姑娘家有多重要。”
“可若是城破,所有人都要死的。”
書生成了新的錯刀人,那是隻需要揮刀的地方,也是最傷人的地方。
他接手符刀的那刻,詭異的紅就已攀滿了他的臉龐。
他咬切著牙齒,就這麼握著符刀,直到血紅褪去。
南宮翊找到了老武師,也看到了那位張家姑娘。
面對女子,南宮羽俯首拜下:“他說,等他回來,娶你過門。”
張家姑娘一下就紅了眼眶,那淚潤了的雙眸,又巧笑嫣然。
南宮翊離去的時候,老武師還在面無表情的呢喏著。
可他的聲音太輕太小,南宮翊已經很難聽到。
......
如今南宮翊的身體越發虛弱,戰刀的鋒刃已經佈滿斑斕的血紅。
就連身上的銀甲,也顯得斑駁不堪,其中游動的青鸞,雙目已經變得赤紅,顯得越發的真實了起來。
王恨為南宮翊提來了清水,他伸手接過從頭頂澆下,血水夾雜著碎肉散了一地。
南宮翊靠坐在城牆上,喝著清風送來的女兒紅,那是李喻為明月備下的。
可如今,已經再也用不到了。
“主將!好雅興。”
書生來了,他提著戰刀又一副儒生打扮,顯得多少有些不倫不類。
“怎麼沒有披甲?”
“阿暖說我穿這身很好看。”
書生臉上有些羞澀:“主將可否讓我也飲上一杯?”
“好說,這可是十八年的女紅,今天你有口福了。”
南宮翊將手中的酒壺遞到他的手中,同時也給了王恨一壺。
書生接過,學著王恨的模樣,仰頭喝了一大口,又被嗆到悶咳幾聲,終是沒捨得吐出。
“你呀,要學著慢些品!”
南宮翊看著天上的明月,聲音輕淡:“酒盡無愁緒,悲苦皆清明。”
阿暖也來了,她手中提著飯食。
“將軍,阿爺讓我來給你們送些吃食。”
“多謝姑娘。”
南宮翊起身對著阿暖拜謝。
王恨端著碗坐在南宮翊的身邊,目光看著月光下依偎在一起的璧人,眼神恍然。
“想誰家的姑娘了?”
南宮翊看著王恨,臉上露出笑意。
“沒有。”
王恨沉默的低下頭,吃著碗中的麥飯。
“我大兄和嫂嫂曾經也是這般。”
......
夜色如墨,可這次妖族大軍並未退去。
南宮翊面色淒涼,風都一直沒有派出援軍到來,此次妖獸攻城,極有可能成為最後一戰。
屍鬼從最開始二十萬,到如今不足萬數,可遠處集結的妖族大軍,仍有數十萬眾。
而拒淵關的城牆之上,戰卒已經不到十萬人。
王恨帶領著一隊幼卒,劈砍著從南宮翊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