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一支營養液,或者是餿掉的饅頭,吃剩的殘渣,什麼都沒有。
胃疼。
噁心,反酸,下墜。
氣頂得肚皮脹脹的。
陳姝知道自己並沒有生病,也並不全是因為飢餓,只是因為胃是個情緒器官,給出了生理上的抗議。
她想試著找個姿勢躺下,或者站起來,稍微走那麼兩步,不然腿腳就僵了。
於是頭著地,將雙腿搭在牆面上。
血液逆流,腥騷撲面,實在不是什麼好的體驗。
「唔…」
伴隨著胃裡的一陣抽搐,陳姝急慌慌跪爬起來,去摸索那個坑位:「嘔!」
她手指死死扒著水泥砌的檯面,血管與青筋猙獰地鼓起,抓破了指甲縫。
「…」
軀體上經過了漫長的迷失,重力失衡下,一頭撞到了哪兒。
胃裡還不舒服,仍然沒放過她,在不停絞啊絞,抽啊抽。
陳姝的腦海里再次閃現被焚燒後的焦屍,她記得,她的鞋底,還踩到了那些肉泥…
「嘔——」
她哆嗦著扒下靴子,隨手丟到一邊,跪縮在一個角落。
吐到最後,只剩口水和胃液,淅淅瀝瀝地弄了一身。
哪怕是在貧民區裡,陳姝也沒這麼狼狽過。
就這麼四四方方的兩三平米,居然就能將她折磨成這樣。
她救了人,也殺了人。
當英雄當然需要代價,而那個代價就是她自己。
陳姝已經感知不到時間,她像一個真正的盲人摸爬在地面上,求生欲令她控制不住地,去摳門上的那唯一可以透進光亮的小口。
沒有水,沒有食物,沒法躺平,沒法站立,沒法沖洗髒汙…
她簡直要瘋了,她想要光,她需要光,哪怕就那麼一丁點!
陳姝顫慄的手指將鐵門挖得發出刺耳的長鳴,溫度隨之在一點點流失,她忘了疼痛,也看不見那些痕跡。
救命,救命,救命…
在這一刻,她彷彿成了被蘑菇寄生的之一,渴望著救援。
但是沒有,她等不到救援,這是她不遵守紀律的懲罰。
迷迷糊糊中她從房頂看到一個微弱的紅點,一明一滅。
錯覺嗎?陳姝想睜開眼,想凝聚目光去看。
可是腦袋太遲鈍了,就連到底過了多久陳姝都感知不到。
直到由遠至近地,她聽到了幾道熟悉的聲音。
「曹司令,馬上十二點,五天就過去了,非要那麼可丁可卯嗎?」最先入耳的是安冉。
想是覃老師暫被停職,事情就交到了他手上。
「讓她長點教訓是好事,服從性太低,以後進了部隊是要吃大虧的。」曹鑫低聲回答。
兩人交談中,又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噠噠噠』地追了過來:「曹司令,您讓我陪她說說話行不行?就剩三分鐘了,三分鐘,可以嗎?」
陳姝的大腦立刻就『嗡』地一下。
因為這道聲音是林雨泠。
三軍之間的關係很複雜,原本林承孝那天就不該來的,林雨泠就更不該來。可是禁閉已經持續五天了,以前部隊裡犯了錯的軍人也最多不過三天。
林雨泠知道不妥,卻還是控制不住擔心。
曹鑫無奈的「哎呀」了一聲,又舒爽於林雨泠拜託他。這林雨泠拜託就等同於林家拜託,可算是讓他也佔了一占上風。
一邊嘆氣,一邊賣了這麼個臉面:「好吧,也就最後三分鐘的事兒了,直接開門吧。」
「滴滴。」
陳姝摳了五天的門,就這樣開了。
白熾燈的光芒猛地照進來,已經習慣黑暗的眼睛被刺得偏頭躲避。
「陳姝!」
林雨泠撲了過來。
他沒有嫌棄屋內的髒臭,沒有嫌棄陳姝身上的汙穢。
只是視線久久地,凝落在那扇門上。
腐朽的鐵門上染了新色。
是血。
一道道的血痕,來回來回,在上面抓了千遍萬遍。
林雨泠知道,這確實是最輕的處罰,可這對於陳姝而言,卻是要將她的骨頭一併碾碎。
「反省到錯了嗎?」
曹鑫問。
陳姝僵硬地抬起頭,越過林雨泠,與他對視。
錯了嗎?
自己真的錯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