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都沒有想過電視劇裡演的情節會發生在丁玉身上,湯亞當下有些站不穩,身子靠在牆壁才能聽醫生接著說下去。
「請問他多久才能恢復?」
湯亞聲音乾澀,大腦裡混亂一片,她無法流利開口:「會不會對他以後生活造成影響?」
對於她提出的問題醫生也不敢給百分百承諾,他只能保守地告訴面前女生,等腦內淤血散盡,丁玉或許便能恢復原先記憶。
這種回答壓根算不上回答,湯亞還是勉強笑笑,表示自己知道了。
醫生說了些注意事項便離開了,護士告訴她有事按傳呼即可。
接二連三的訊息令湯亞暫時無法調整出笑容,她在走廊長椅上坐了足有十幾分鐘,才慢慢平復下混亂的心。又是幾個深呼吸過後,她推開病房的門來到青年身邊。
從丁玉恢復意識時開始,他便一直盯著窗外的樹葉發呆。他不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處,只能憑藉周圍人對他的講述才知道這是醫院。
等來了兩個穿白色上衣的人,他們又問了很多丁玉不知道的問題。
除了最開始詢問的名字,丁玉還能勉強回憶起來有玉字,可剩下的他今年多大、家裡有什麼人、現在住在哪,丁玉卻是一概不知。
他的記憶像被蒙上層白紗,只能站在最外圍遙遙望向他過去。
護士找出他手機,點開通訊錄在他面前豎起:「還記得你跟上面哪些人關係最好嗎?」
如果是平常護士肯定直接挑標為父母的電話撥去,可她卻沒找到相關資訊。
丁玉甚至不知道自己還會有朋友,他沉默一會兒盯住那些名字搖頭。
見狀護士也沒有辦法,隨意找了個通話記錄最多的號碼撥過去,卻得到對方已不在服務區的資訊,只好又去打了第二個。
後來兩個人便離開了,丁玉視線又落在窗外那些晃動的綠葉上。
病房裡其他人得知丁玉失憶,所有人的動作都下意識放輕,像是怕驚擾到脆弱人物。
對於他們這種行為丁玉說不上來感激,他只是默默坐在床邊,望向身上的衣物發呆。
竟不知他會喜歡灰色格子的褲子,丁玉手指順著紋路慢慢上移,他覺得現在就如困在這格子迷宮中的小螞蟻。
別人病床前至少都有一位陪同,他身邊空空蕩蕩的只有他自己。
不知手指走了多少格子,他面前突然落下片陰影,視線裡出現雙穿高跟鞋的腳,丁玉抬頭對上紅了眼眶女生的臉。
總覺得面前人有些眼熟,丁玉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他下意識往床裡面坐了坐,擁住被子小心翼翼開口:「您好?」
對方並沒有快速報上姓名,而是半蹲丁玉面前聲音放到比溪水還要緩清。
「是你好,你記得我是誰。」
聽到女生用引導式的語氣跟他說話,丁玉皺起了眉頭,他試圖去掀開遮住記憶的東西,到最後卻是一無所獲。
對方卻沒有洩氣,她接著鼓勵丁玉去回憶他的大學。
「你還記得學校裡面有很多流浪狗睡的坐墊嗎?那都是往年學生不要的送給他們的家,還有你的舍友宋永元,只不過後來你因工作需要便從學校搬出來了。」
湯亞有意無意規避李墨安的存在,想藉機會將人從丁玉記憶裡剔除,她又列舉了幾個丁玉小時候發生的事。
就算面前女生喋喋不休說了足有十幾分鐘,丁玉依舊對這些內容毫無印象。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叫什麼,更何況是這些的事。
所以他將床頭櫃上的礦泉水遞給湯亞,然後在對方接過後開口:「抱歉,我想知道一件事。」
猜不到丁玉想說的話,湯亞總覺得他應該不會問李墨安是誰。於是起身坐在椅子上,喝了口水揚手示意人繼續說。
「我只有你一個朋友?」
從未想到丁玉開口會是這麼個問題,湯亞擰瓶蓋的手一頓,意識到對方真的不是在跟她開玩笑:「怎麼會突然問這個?」
她想知道青年此刻在想什麼,可人在得到否認回答後抬頭,去望貼在窗戶上的深綠色梧桐葉。
現在正處於盛夏,葉子綠得都快要滴出來水一般,丁玉忽略身邊人探究的目光,他抬手張開五指輕輕按在心臟位置。
「這裡,少了東西。」
他在等坐在對面的女生回復,對方卻像是按下噤聲鍵的開關坐在那裡沉默。
直到三分鐘過去,丁玉都沒有等到對方回答,他慢慢放下壓住心臟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