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人突然卸了力度,丁玉沒有站穩頭磕在的消防栓上。
一瞬間,周圍聲音像是按下暫停鍵。後腦勺傳來鈍痛,他半睜著眼望向沒有一絲雲彩的天,深深透透像是中心湖畔凌晨的水面。
恍惚之中,他察覺有人用手輕拍他的臉,丁玉卻聽不到任何聲音。他躺在地上,茫然視線落在馬路對面。
身影似乎聽到這邊動靜,那人慢慢回頭,卻不是湛藍色的眼睛。
他不是李墨安。
這個訊息對現在的丁玉來說,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明明他還沒有見到李墨安,那些原本遺忘的記憶如開了閥洪水般,瞬間衝擊了他的大腦。
在這無數混沌與碎片交雜的光影之中,丁玉回憶起了當時他第一次見到李墨安,原來不是在學校的小廣場,而是在那次他住的酒店。
少年獨自站在電梯角落,腳邊放著長形畫板,幾乎是在丁玉踏進電梯的下秒,丁玉對上如大海般湛藍色的眼睛。
「哥哥,不要忘記我。」
這句話如永遠解不開的魔咒,丁玉視線從空中收回。後知後覺才意識到頭頂上的疼痛,正順著呼吸不斷傳到他四肢百骸。
分不清臉上流著的到底是血還是淚,他沉默望向頭頂上突然出現好幾張陌生人的臉。
他們眼神慌亂,嘴唇不斷開合,張大的嘴巴就像能將人吞進去的黑洞。丁玉甚至聽不清對方是不是在說話,眼見有人面色焦急掏出了手機。
記憶只停留在對方落在額頭上的手,從四面八方湧來的疲憊令丁玉大腦混沌,他渾身一顫陷入了更深的夢境。
後來發生的事他一概不知,丁玉甚至都來不及去考慮,趴在他身上不斷大叫的伯恩山該怎麼辦。
——
等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時,湯亞剛簽完幾份合同正準備休息。
看著屬於連城醫院的電話,她心中騰起不安。
新換的號碼只有幾個人知道,其中一人便是丁玉。
想到最近人只是在家裡逗弄小狗,她強壓下越來越快的心跳,深呼吸一口氣做好心理準備才接起電話。
「餵?」
「餵您好,這裡是連城人民醫院,請問您認識一位叫丁玉的先生嗎?」護士那邊聲音雜亂,等連城醫院四個字出來時,湯亞狂跳的心終於慢慢平息下去。
她就像位經過長途跋涉的旅人,終於見到歇腳的地方,放下揹包的那一瞬間,從腳底傳來的疲憊感令她幾乎說不出話。
「對,我認識他,請問怎麼了?」
聽到他這麼說,護士那邊也有些猶豫,只能含糊不清地告訴湯亞,讓她來醫院見到病人情況後再做決定。
這麼說都是發生極其糟糕的事情——
想到這裡,湯亞下一刻屈起食指去敲木頭,她幾乎是抖著聲音記下了護士所說的門牌號和床位。
顧不得接下來還有其事物,她匆忙拿上車鑰匙往連城醫院趕。
如果丁玉需要做手術的話,現在根本就沒任何有血緣關係的人能給他簽字,甚至他現在掙的錢,或許連支付手術費用都不夠。
等待紅綠燈的空隙中,湯亞迅速查下帳戶,發現裡面的數字應該還能再撐段時間後鬆口氣。
醫院那通電話像是落在她身上尖刃,她想像不到如果丁玉出了岔子,自己該怎麼向那位溫柔的女人交代。
從未覺得紅綠燈的等待時間如此漫長,湯亞焦急到幾乎落淚。
第135章
? 失憶
◎忘了他◎
醫院停車位永遠緊缺, 湯亞只得將車輛停在最外圍,拿出上學時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向住院部。
注意到他們給丁玉安排的病房只是普通外傷,湯亞這才鬆下一直壓在心中的氣, 又在下秒提起心臟:如果只是普通外傷, 為什麼還要給她打電話?
等找到門牌號推門而入時, 她卻被裡面寂靜影響,下意識放輕腳步。
甚至不用再低頭去看床位資訊,湯亞一眼便認出坐在最裡面望向窗外青年的背影。
從她上次將人送到小區門口,相比起來丁玉身上有了點肉, 不再是可怕的骷髏架子。他漆黑後腦勺包裹著的純白紗布,又揪起了湯亞的心。
病房裡的人少說也有七八位,沒有人高聲說話,這與剛才湯亞過來時的隔壁喧鬧形成對比。不知是不是她太敏感,總覺病房人視線有意無意都落在丁玉身上。
注意到一位女生站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