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苕比綠蕪要年長兩歲,性子也機敏許多。她看著燈下美似白玉雕成的少女,偷偷地抹了眼淚:“主子,你莫要難受……這婚事鮮少有一帆風順的。夫妻婚後磕磕碰碰,都是尋常。”
“我不難受。”喻玉兒吃完口中的雞絲,又擦了擦嘴角,淡聲道。
紅苕一愣。
“喻家與周家,門第如鴻溝。這般情形,早料到了。”
紅苕聽得心驚,盯著喻玉兒的臉色看好半天,仔細辨認她的神色。確定她是不是在說假話。
喻玉兒填飽了肚子,慢條斯理地放下玉箸,“也不必太傷懷。左右我身子骨不好,經不住折騰。他不來,也省得我勞神。”
這廂新房中,喻玉兒主僕愁雲慘淡。外院這邊,陳嶽也急得撓頭。
“主子,松鶴園那邊還在等著呢。”
書房中只燃了一盞白玉人俑燈,瑩亮的光暈充斥整個內室。陳嶽低頭站在外間,內室的書案邊站著一個人。他背對著人立在窗邊,身上還穿著大紅的喜服。身姿挺拔修長,烏髮如瀑。
“什麼時辰了?”清凌的嗓音如玉石相擊,透著淡淡的涼意。
“已經快子時了。”
那人緩緩轉過身,靜靜立在燈火下。
約莫十六七,滿頭烏髮只用一個白玉冠束著。紅絲絛穿過束髮垂落下來,墜落耳後,與墨髮相容。額間幾縷碎髮灑落,風一吹,絲絛與碎髮浮動。一雙狹長的鳳眸,上眼瞼消薄,漫不經心地半遮著烏黑的瞳仁。鴉羽似的眼睫下,眸底盡是細碎的光色。
只是看著此人便覺得像清風寒露,清透乾淨,卻又透著一股沁人心的涼意。
“主子便是再不喜這門婚事,也不該新婚之夜給人難堪。這若是被郡王爺知曉,怕是要怪罪世子不知感恩。喻家脅迫是不假,但婚事確實郡王爺親口定下的。主子……”
殷紅的嘴角嘲諷的牽起,周長卿冷笑:“怪罪?他叫親兒子賣身,他都不害臊,還輪得到我怕他怪罪?”
“主子,郡王爺也是為了將士們。”
提到軍營的狀況,周長卿嘴角的冷笑斂起了。卻還是冷著臉。
許久,他淡聲道,“罷了,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