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只要存活在這個世界上,就一定會有弱點。
奈落深知這一點。
看似無法用尋常的手段離間的人,其實存在著致命的縫隙。
風將武士一族的樹葉吹得沙沙作響。
清晨的日光灑落在樹木間,落下細細碎碎的金色光線,將庭院道場中練習劍術的青年鍍上一層柔和的白暈。
繼國巖勝,繼國家的長子。
之所以是長子,是因為他有一個名為緣一的雙生弟弟。
在這樣的時代,雙生子被視為不祥的象徵。
如果弟弟不是不祥的……那麼不祥的就會變成哥哥。
隱藏在陰影中窺視的半妖垂下頭,面容被白狒狒皮遮蓋,最後無聲無息消失在林木間。
……
繼國巖勝不明白事情為何會變成現在這樣。
明明只是一如既往在野外紮營而已,卻遭遇了妖怪的襲擊……然後,他被救了一命。
被自己的弟弟。
作為雙生子出生的自己,原本有一個弟弟。
那是他打從心底憎惡的夢魘。
可能會奪走自己的一切的緣一,最後選擇了離家出走,卻在去往寺廟的路上消失無蹤,不知道是摔下了懸崖還是被人販子帶走了。
但是,在繼國巖勝繼承了家族,成為當主之後……他又見到了長大的緣一。
緣一和自己的長相很像。
即使十年沒有見面,他依然瞬間認出了緣一的臉。
同樣暗紅色的長髮被梳成高馬尾,額頭上比自己多一塊燙傷般的斑紋,身穿材質簡單粗陋的紅色羽織……
在看到緣一斬下妖怪的手臂、被妖怪的血濺了一臉時,繼國巖勝都沒有轉動過眼珠,只是那麼怔怔地維持著倒在地上的姿勢,望著緣一,像是被嚇到了。
看到他的緣一,似乎也愣住了。
讓兩個人回過神的,是一道柔和的聲音:
“「不許動」。”
聽到聲音的瞬間,身體便無法動彈。
沒有等繼國巖勝因這種力量而產生恐懼,伴隨著劃破視野的殘影,箭矢眨眼間射中陰影中的鬼物,爆發出的白光將妖怪頃刻溶解。
樹林中慢慢走出一個白衣緋袴的巫女。她手裡還握著驅魔用的弓箭,黑色的長髮在戰鬥中幾乎沒有亂過,在混亂的血與屍塊間,立於夜月之下,簡直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戰鬥的時候走神可不好哦。”
聲音也像是月光。
“嗯,對不起。”緣一輕聲說,好似看不到他的狼狽,毫無動搖地向同伴介紹還癱在地上、差點被妖怪殺掉的自己:
“夢子,這是我的兄長。”
“……”
巫女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一刻,繼國巖勝感覺自己的臉頰和大腦“轟”的一聲,五臟六腑再次因羞恥、嫉妒和憎恨而燃燒起來。
為什麼。
為什麼他的弟弟,為什麼緣一可以這麼從容?
那麼多部下都毫無反抗之力、幾乎將自己殺死的妖怪,緣一隻是揮刀就斬斷了它的手臂。
“抱歉……哥哥。”緣一說,好像周圍部下的犧牲都是他的錯,“要是我能早點趕到就好了。”
理所當然般站在屍體之間,為沒能早點救下部下而道歉的緣一;軟弱地倒在地上,連反抗都做不到的自己。
你在道什麼歉?
為什麼能這麼理所當然地揹負起責任?
因為你擁有才能嗎?
因為你很強嗎?
“那種事……根本不是你的錯,緣一。”
繼國巖勝放在地上的手指倏地收緊,指甲將泥土都摳進了指縫,縮在衣袖中不讓人看到。
壓抑著嫉妒之心的話語,聽起來竟然像是兄長的寬慰。
[你見到了【繼國緣一】的兄長【繼國巖勝】,你決定:
a叫他“緣一的哥哥”。
b叫他的名字。
c叫他的姓氏。]
咦。
這個選項,好微妙啊……
……緣一珍視的哥哥。
夢子眨了一下眼睛,選擇了b。
穿過草葉時窸窸窣窣的聲音。繼國巖勝抬起頭,對上一雙黑色如濃夜的眼睛。
“你好,巖勝。”
夢子在繼國巖勝的面前蹲下:
“我是夢子。”
她說出這樣的話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