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崢是住校生,所以他一向收拾得很晚,江渚家就在這附近,也不著急,江母每天晚上九點半門口接她。
於崢好像碰到了數學難題,自己在那思索了半天無解,看了眼江渚空白的答題頁,決定自己去詢問老師。
於崢走後,江渚抬頭看了眼掛在牆壁的時鐘,也慢吞吞收拾起來自己的書包,好歹是他回來後,她還能再看他一眼。
江渚感覺身後有人戳了戳自己的後背,扭頭一看是個男生,平常就是他愛在班裡說些有的沒的。
「江渚,你媽真是一中的老師啊?」
江渚斂了眉眼,低聲嗯了一下。
「那你是直接保上來的吧?」
江渚沒理睬他,中考成績是沒有的,除了自己說旁的人壓根不知道別人考了多少。
江渚只聽見一聲哂笑。
「你和啞巴真的在搞物件啊?」
江渚這下才有了反應,裝書包的動作停了下來,抬頭凝視著這男生。
「你說誰是啞巴?」
不知道為什麼,即便他身體上有這樣的缺陷,她也不想讓別人用這樣的字眼來形容他。
他雖然不能開口說話,可是他能夠聽,能夠有自己的思考,數學題更是比別人解的快解的好,他們又有什麼資格以這樣的語氣去嘲弄他?
「喲,生個什麼氣啊?看來真的是在搞物件咯。」
後半句的時候故意提高了音量,當著全班人的面,語氣裡帶著看好戲的諷意。
江渚的眉眼徹底的冷了下來。
她的性格從來都是理智的,又帶著自主,向來心裡有把秤,一旦有東西突破她的底線,那就全然炸了。
而此時的於崢就是她的底線。
「我覺得我就算瞎了,也只可能喜歡他而不是你吧?畢竟他長得比你好看,學習比你也好,拎出來哪樣不比你厲害?」
全然也沒有給人留情面。
那男生也被江渚這話刺紅了眼,掃視了周圍一圈,拳頭緊了緊,大抵是覺得自己顏面掃地,怒了。
「於崢再怎麼好,也他媽的是個啞巴,你就看看,這社會上誰要一個啞巴去工作。」
蔑意的冷呵了聲。
江渚死咬著自己的唇,直直地迎上對麵人的目光,「我賭他十年後,一定混得比你好。」
好像這就是最後一擊了,說完這句話,江渚全身的力氣都洩了下來。看著對麵人發紅的眼光和爆起的青筋,她覺得自己沒有可辯解的必要了。
她,剛剛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了自己最厭惡的那類人。
因為她也傷害了別人。
輕糯地低頭,「對不起,只是他在我眼中比所有人都好,所以你們才沒有什麼可比性。」
幾乎喃喃的,「他真的很好很好。」
陪她每晚到校門口,哪怕他不說,可她就是知道,他在她身後跟著她,等她見了江母才離開。
說完這句話,就收拾起自己的書包,覺得教室的空氣太滯塞了,聽見後面那男生也猛地踢了腳凳子,鬧出刺耳的聲響,好像在發洩一樣,也出去了。
江渚眼淚簌簌的流了下來,正準備抬手去擦,朦朧的視線裡卻出現了一隻手,輕輕柔柔地替自己抹了去。
江渚抬頭,於崢那緊抿著的唇就映入了自己的視線。
於崢接過江渚的書包,一言不發的幫她收拾好,背在自己身上,兩人往外走。
教室裡的人也都默契的低下頭,假裝沒有瞧見這一幕。
江渚也沒有想著於崢會有其他的反應,和往常不同的是,他沒有跟在身後,而是和她同步而行。
距離校門口五十米步,於崢往路旁走了走,整個人隱在路燈背面的黑暗處。
晚夏的風一吹,江渚覺得空氣才又開始流通起來,於崢揮揮手,示意她跟上來。
江渚也往前兩步,兩人都在黑暗處相聚了。
於崢把江渚的書包遞給她,而後微笑,不是那種嘴角彎彎,而是很爽朗的,帶著釋然的笑。
江渚不明所以,卻還是被這人的笑給影響了,跟著笑起來。
於崢見她終於不再沉默著,舒了一口氣,想到什麼似的,從自己書包裡拿出紙,寫了一行字。
「你明天早上想吃什麼?」
江渚歪著頭想了想,「豆漿。」
於崢點點頭,沒說別的,示意江渚先回家。
江渚朝人說了再見,揮手和江母匯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