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宿醒過來的時候,窗外的天已經黑了。
嘴裡幹得很,就給自己倒了杯水喝。水從喉嚨流進腸胃裡的時候,意識才慢慢甦醒過來。
這水估計是江念遠拿過來的。
因為原先她的屋子並沒有備有水壺。
她記得中午的時候,她自己彆扭得很。最後如自己所料,那人是他,心裡既酸澀又歡樂。
像汽水一樣,噗噗砰砰砰地往外冒著小氣泡。
一天心情就像過山車,起起落落。
剛被眾人知道他和她的關係,上帝就又來通知她,他是那個人。
摸了摸口袋裡的手機,給談川發了簡訊過去。
「我找到了地震時救我的那個人。」
螢幕又重新歸於黑暗,過了不一會兒,資訊提示燈閃爍起來。
「在哪?」
「這兒。」
估計對面的人也被這緣分一事整得有些震驚,逢宿就忍不住感嘆,緣分果然妙不可言。
「嘖,緣分。」
逢宿看著又亮起來的螢幕,笑了笑,誰說不是呢。
「做什麼的?」
逢宿想了想,還是想要把他堂堂正正地介紹給她身邊的朋友。
「佛曰,不可說。」
兩個多月前,汶川地震,舉國轟動。
她和談川趕往一線,想要獲取最新的報導。
到汶川的時候,雖然最嚴重的一場地震已經過去,但隨時都可能面臨著不小的餘震的爆發。
談川不同意自己跟著他往前走,讓自己在外圍待著。
如果這樣,那自己來這裡是做什麼?
她就在談川走後,跟著一支小救援部隊往裡面走。
那時候地震剛結束,路上的障礙物都沒有被清理掉。
所以行進很艱難。
到了汶川裡面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救援部隊不停歇地趕緊救人。
她拍了片子,可是連訊號也沒有,壓根就對外界發不出去。
咬咬牙,就暫時放棄了報導,跟隨著救援人員一起搜尋遇難者。
場景讓人心驚,如果不是親自到了這裡,她是怎麼也不會願意相信,人在自然面前是有多麼的渺小和脆弱,然後又是那麼不堪一擊。
原本繁華喧囂的城區早就化為了廢墟,往日的熱鬧早就被災難壓在了身下。而這也是,自父親走後,逢宿第一次在他人身上旁觀到那種「瞬時間一切化為虛無」的悲哀。
而她,能做的,僅僅是儘自己微弱的一點光熱去驅趕走這突如其來的黑暗。
她跟隨著救援隊,一起搬開廢石,一起想辦法,一起去給傷員打氣。
她還記得那天已經到了深夜了,救援還在繼續,爭分奪秒的繼續。救援隊伍探測到在一片完全的廢墟下,還有極其微弱的生命跡象。
探測儀收到的訊號也是斷斷續續的,並不能準確確定好底下傷員的位置。
且廢墟間的縫隙實在是太小了,專業的救援人員都是五大三粗的漢子,往下深入的時候,壓根就不能透過,俱無功而返。
如若不是探測儀上還有訊號的顯示,他們都懷疑下面是否還有生命跡象了。
逢宿往裡探了探,咬了咬牙,向救援隊長提出,她要下去。
這也只能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畢竟下面還有條人命。
即使,隨時都面臨著餘震的危險。
救援隊給她綁上了一根繩子,以便好感測出她行進的位置。順便以防萬一,如果救援過程中 真的遭遇餘震,也好有個應急措施。
眾人都暗搓搓祈禱,但願這種萬一,不會發生。
頭上給她戴了一個礦燈,以及給她脖子上掛了個對講機,逢宿特意背了一點營養流食系在腰上。
她往下摸索的時候,空間越來越狹小,原本還算是順暢的行進已經不能了,只能慢慢地往裡爬行,小心地看好可以移動的磚塊,一點點地在地上蹭著。
「裡面有人嗎?」
「我們來救你了,裡面有人嗎?」
喊了兩聲,都沒有人應聲,逢宿有些擔心裡面的人是不是已經昏迷過去了。
「下面有人嗎?」
邊小心翼翼地往裡爬,一邊呼喚。
「逢記者,看到裡面的人了嗎?」
逢宿伸手去移前面的障礙物,輕輕地拉出來,旁邊的磚塊轟的一聲就落了下來,吸進肺裡幾口灰塵,咳了幾聲,「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