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點給吉利,抱月茶樓的夥計已經被楊楚離調教得個個兒都是人精,楊楚離一個手勢,夥計就識趣地去後廚包了茶點。給吉利的茶點沒有弄那些精緻繁複的禮盒,而是實打實的兩大捆油紙包,吉利半推半就地接了,嘴上笑道:“錢東家客氣了,我是沒想到錢東家和楊工關係如此好。”
錢放看著楊菀之這個同僚一臉八卦,趕忙宣告道:“哎呀,我們畢竟是同鄉嘛,我叔叔原先也在營造司,都是在洛陽打拼的,菀菀就跟我的親妹子一樣!”
“哦——”見錢放如此回答,吉利也沒有再八卦的心思了,只是抬頭看了一眼茶樓內的雕樑畫棟道,“我聽聞當初做這茶樓的時候,除了楊工還有一位匠人,想必是錢東家的叔叔了?如此好的手藝,不來我洛陽營造司,可是有點屈才了。”
聽到吉利誇讚錢盎的手藝,楊菀之也露出了與有榮焉的神色:“錢工過去教我很多東西,他的手藝自然是好的。”
錢放卻是搖了搖頭:“做冬工風餐露宿,太過辛勞,所得回報也甚少。叔叔如今和我嬸嬸一道打理布莊,往返於汴州和揚州之間,雖然辛苦,但夫妻之間做同一件事,也就有了更多相處的時間。叔叔應當是挺滿意現在的生活的。”
“哈哈,也是,做冬工確實是辛苦。”吉利摸了摸小鬍子,“不提這個了,既然楊工平安送到,我也就回我自己家了,再晚回去,內子怕是也要擔心了。”
“今日多謝吉大人出面。”楊菀之拱手作拜。
“小事,你是營造司的人,營造司可是很護短的!”吉利擺了擺手,提著兩大包茶點離去。
送走了吉利,楊菀之回屋子洗了個熱水澡,換了一身乾淨衣服,趕在書院關門前去了一趟書院。趕到問心堂時,只見平兒正蒙著眼在那棵梨花樹下舞劍。
女孩正是抽條的年紀,兩日不見,好像就又長了些個子,恐怕再過些時日就要超過她這個阿姊了。月霜雙教給辛溫平的是槍法,辛溫平卻說,月霜雙常年在軍中,騎馬作戰,自然用槍舒服;但她日後未必有機會去邊關,在這兩都之中,還是輕巧靈動的劍更有利。因此,辛溫平在月家槍的基礎上,琢磨著怎麼將那槍法變成劍法。她最近發覺,每每到自己無法靜心讀書時,就在這梨樹下練練劍,劍隨心動,腦中的蕪雜反而會平靜下來。
楊菀之制止了門童上前稟報的動作,倚在門邊靜靜欣賞起來。平兒今日穿一身利落的亞麻色短打,一頭秀髮高高束起,用一根白色的棉布條遮住眼睛,一揮一舞之間,能看出少女的手臂上肌肉結實的線條。月光和遠處明堂燃燒的隱約火光一起,傾灑在她的身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辛溫平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將木劍放下,淡淡地開口:“怎麼站在那邊看了這麼久,也不打聲招呼?”
“我以為我不出聲,你發現不了我呢。”楊菀之笑道。
“阿姊?!”辛溫平一聽見是楊菀之的聲音,立馬變了語調,一把扯下蒙在眼睛上的棉布條,方才舞劍時的那種清冷、難以近人瞬間蕩然無存。她眼睛閃閃發光地撲上來,一把抱住楊菀之:“阿姊!你果然沒事!”
“剛剛還想誇你看著像個小大人一樣,怎麼一眨眼就原形畢露了。”楊菀之笑著接住妹妹,回以一個同樣用力的擁抱。
辛溫平把頭埋在楊菀之的肩上,帶著半分委屈道:“我不知道是阿姊,以為是哪個同窗呢。師父叫我練武時學會用耳朵去聽,看來是我還需要精進,連來人是阿姊都聽不出來。”
楊菀之緊緊擁著辛溫平,姊妹倆的心口貼在一起,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她突然有種心臟落到了實地的感覺,寵溺地拍了拍妹妹的後背:“是阿姊不好,讓你擔心了。”
“阿姊,你怎麼什麼事情都喜歡怪自己?”辛溫平嗔怒道,拉著楊菀之的手就往問心堂內走,“我和老師打一聲招呼。書院就要落鎖了,今晚阿姊就留宿在我這裡吧。”
聽出妹妹語氣中的希冀,姊妹倆也確實很久沒有這樣過了,楊菀之點頭應道:“好。”
和康夫子打過招呼,辛溫平領著楊菀之去了自己的寢室。河曲書院的學生基本都是睡的大通鋪,但礙於辛溫平的身份特殊,還是給了她關照,單獨給她劃了一間單間。只是這單間也頗為寒酸,一張小破木床、一個素淨的木質書櫃、一套看起來已經包漿了的松木桌椅,又在屋裡拉了一塊布簾子,後面放了一個洗澡用的木桶,就是這間單間的全部了。雖說楊家算不上富裕,但也不是貧寒人家,加之兩代人都是冬工,在住的上面從來沒短過。這單間楊菀之看了都不免搖頭:“阿姊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