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菀之到了大興之後才發現,官邸的手續比她想得要複雜,一時半會兒可能還辦不下來。月無華大手一揮,直接在將軍府劃了一間客院讓楊菀之小住幾日。楊菀之本想著找個驛館湊合一段時間,結果雁書已經招呼著人把她的行李全都搬進將軍府了。
這一下可好了,楊菀之一到大興就成了“眾矢之的”。月家雖然不在九姓十三家之列,但清嘉郡主蕭應雲卻是出生於九姓十三家之中的蘭陵蕭氏,加上月家在京中也算是大貴族,月無華在大興城自是備受關注。
而月無華的婚事正是全家上下的老大難,如今聽說月無華帶了個姑娘回大興,還直接住進了將軍府,蕭應雲激動地親自上門要見孫媳婦。章家人月無華攔得住,這個祖母是真的攔不住。蕭應雲帶著一眾隨從氣勢洶洶地衝進客院,楊菀之還以為是來趕人的,結果蕭應雲一上來就擼下一支翡翠鐲子套在楊菀之手上,拉著楊菀之的手道:“丫頭,祖母聽說你是來大興做冬官大夫的?冬官可辛苦,你這麼好的小娘子哪裡受得這種磋磨,這樣,祖母明日就進宮,讓聖人給你換個差使。”
楊菀之一邊道“使不得”一邊想把鐲子退下來,卻被月無華輕輕擰了一下手臂的肉。不等楊菀之開口解釋,月無華搶過話頭笑著道:“祖母,菀菀喜歡做這個。我們這些晚輩的事,您就別摻和了。再說,菀菀的冬官大夫還是聖人親手提的呢,您哪能拆聖人的臺啊?”
“冬官事情多,祖母心疼她,你這個沒心肝的,不知道回家也不懂得疼人……”蕭應雲說著就唸叨起來,“你那個阿孃也是個有主意的,非要跟著她外祖母搞那些舞刀弄棒的,帶著你們這群小的,一個一個都出去打仗了,我這個當娘、當祖母的,天天在家裡提心吊膽,就怕你們出什麼事情!你們也是,楚山和霜雙年紀也不小了,到現在都不找個夫婿,以後可怎麼辦!你啊,能把菀菀帶回來,祖母就放心了。只是菀菀啊,還是聽祖母一句勸,冬官也危險呢,別以為祖母不知道。小姑娘家家的受點傷多疼啊,你啊,別和我家那幾個野丫頭學,你看她們弄得一身傷,咱們舒舒服服的不好嗎。”
蕭應雲東一嘴西一嘴地念叨著,月無華微微彎腰湊在楊菀之耳邊問道:“怎麼樣,知道我在大興過的什麼鬼日子了吧?”
楊菀之翻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手腕上掛著的那隻翡翠鐲子像是燙手的山芋。
“……我們無華現在這個樣子呢,我們是求著別人要他,為了他這個婚事,我這些年愁得頭髮都多白了好幾根!菀菀,你住在將軍府,無華要是敢給你臉色,你就告訴祖母……”
“……你看你把自己弄的,好好的一個小郎君,回來變成一個跛子。每次一聽見吐蕃那邊的動靜,我晚上就做噩夢啊,夢見我的囡囡缺胳膊少腿地回來,我就哭醒了。你們一家都是沒心肝的……”
蕭應雲在堂屋坐下,拉著楊菀之和月無華絮絮叨叨地念了很多雞零狗碎的事情。月無華聽得很是不耐煩,楊菀之倒是慢慢安靜了下來。她祖籍在楚州,阿爹是家裡的老二,她的祖母在她出生前就過世,沒兩年祖父娶了續絃,因此楊冰出來做冬官以後就沒怎麼回過楚州老家,楊菀之年幼時也只知道在楚州有這麼些親戚。等到後來楊冰殉職,楊菀之曾給楚州老家去過書信,報喪的同時也是求助,結果那封書信石沉大海。而外祖齊家在母親剛過世時有過往來,她外祖也是個小吏,早些年在楚州、徐州,後來被調任去了嶺南漳州,山高路遠,再沒有過音信。她從來沒有被祖父母這麼唸叨著。這個清嘉郡主,雖然嘴上抱怨,可眼裡對孩子們的關心也是真真切切的,讓楊菀之心裡無端湧起一絲溫暖。
不同於小門小戶的丫鬟,焚琴畢竟是在郡主身邊伺候過的,蕭應雲一來,焚琴就安排將軍府的下人去取行李中的好茶來。月槐嵐和章晚方夫婦都不是精緻的人,加之常年在外,將軍府裡沒有茶也沒有茶具,都是從洛陽帶來的。見蕭應雲說了那麼久,焚琴貼心地奉上茶。蕭應雲掃了焚琴一眼,訝異道:“你這丫鬟,怎麼看著那麼像太合身邊的焚琴?”
“郡主好眼力,奴婢正是焚琴。太合公主和親後,奴婢就一直跟在楊大人身邊做事。”焚琴向蕭應雲見禮。
“這太閤府上出來的丫鬟懂規矩、知禮數,跟在你身邊自然是極好的,不過單她一個哪照顧得過來?祖母再撥一個幹活伶俐的二等丫鬟給你。”
蕭應雲說著就要招呼下人,連忙被楊菀之攔住:“郡主,使不得,下官不過一個芝麻小官,尋常的下大夫甚至都不用小廝,下官有焚琴已經足夠了。”
“也是,樹大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