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食用。從洛口倉調糧,需要一個月的時間,還得等雪化。所以,糧行的這一批糧,很可能會成為百姓的救命糧。”
京畿道全面受災,大興四面環山,如今竟然成了一座困城。裡面的糧被雪災廢了大半,外面的糧運不進來。而辛溫平幾人的臉色都說不上好看,柳梓唐說宿麥要到端午才能收穫,這是樂觀的說法。若是今年收成不行……
“冬官署可有調查宿麥的情況?”辛溫平轉向楊菀之。
屯田司作為冬官四司之一,屬虞部,掌管田畝有關事宜,通常管屯田司的冬官稱為“司農”。此次雪災,冬官署就屬營造、屯田二司最忙碌,楊菀之在倉城時也與來考察情況的司農有些交集:“我不太懂農耕之事,但是司農說,宿麥如今正在越冬期,他們檢查過周邊田畝,並無凍死。除卻山崩對周邊田畝造成損失之外,明年的收成,不會很差。”
“也就是說,我們只要挺過這段青黃不接的日子……”辛溫平沉吟。
興安倉的三百萬石糧食自然不可能一次性放出來,也不能在現在就放出來。凡事都要留有餘地,畢竟如今到宿麥收穫還有五個月。況且,雖然司農說明年收成不會太差,可天災不按常理,誰能保證雪災過後,又是風調雨順?
這一批糧食,若是能合理調配,是能接上的。
但現在的問題在於,這些糧食有三分之一握在糧商手裡。
“一斗米的價格,原本是四十文到一百文不等,如今已經翻了兩番,榮寶商行最便宜的糙米,都要一百文一斗,精米更是賣到了三百文。”柳梓唐繼續在紙上寫下一串數字,“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壓下這些糧食的價錢,同時還要逼這些糧商將手裡的糧賣出去。”
抱月茶社的那點糧食,也就夠他們施施粥,錢家布莊則是砸了血本,降價拋售棉衣棉被,但這些都是杯水車薪。單靠一家商行出血,是沒法力挽狂瀾的。錢家因為有辛溫平的承諾,可以不計成本地付出,別家呢?
柳梓唐講的這個道理,辛溫平自然懂。
“你既然來了,說明你已經有辦法了。”
“當然。”柳梓唐成竹在胸,“這五家糧行能在京畿道紮根,背後都是有勢力的。實力最弱的六心糧鋪,東家姓王,是琅玡王氏的旁支,如今琅玡王氏沒落,這一代甚至沒有幾個京官,所以,六心糧鋪也是發展最差的一家。”
柳梓唐取出一疊檔案:“這是從地官署檔案庫裡手抄來的,過去五年六心糧鋪的納稅情況。”
辛溫平眼皮一跳,已經明白柳梓唐的辦法是什麼,臉上劃過一絲讚賞。
隨後,柳梓唐又取出另一疊檔案:“這是五豐米行,東家是竺自珍的妻弟,竺自珍下臺後,五豐米行也受了些打擊,暫時沒有他與竺可危往來的證據,不過,我們早已經插了暗線。五豐米行手上約有二十五萬石糧食。我們很早就在盯五豐米行了,這些除了他們的納稅情況,還有他們偷稅漏稅的證據。”
“滿倉谷行就有點意思了,東家姓程。”柳梓唐說到這裡,停下來,喝了一口茶水。
“程?”辛溫平愣了一下,一時間沒想起來前朝有哪個姓程的權臣。
倒是楊菀之,腦子裡閃過一個名字:“程公公?”
“是的,滿倉谷行的東家,是程思威的親弟弟。”
辛溫平“嘖”了一聲。前朝就立下商人為賤籍、不許科考的規矩,怕的就是商人之子入仕以後,因為這些親緣關係導致官商勾結,可對於這些人來說,這條律法完全不管用。妻弟、旁支……程思威作為司宮監,本就是賤籍奴才,受宮之後,只要心眼子夠靈活,一樣可以得到權力,更是無法管束。而還是這一群人,在前朝打著“唯恐官商勾結”的旗號,阻止她推行戶籍改革,其實,根本就是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
辛溫平自己一手拉扯起抱月茶社,她也十分清楚,若是沒有那些機緣巧合讓阿姊與辛爾卿相識、若是沒有楊楚離的眼界和膽識越過她和錢放給辛爾卿送禮、若是沒有錢放大膽做局邀請辛爾卿來茶樓,抱月茶社攀不上郡主府和國公府,很快就會淪為三流商會,甚至因為過於突出,而被這些有權貴背景的商行打壓。
只要商人一日是賤籍,這些權貴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拿捏著這些已經淪為賤籍的親友;同時,那些沒有後臺的商人,也就一直不可能翻身,只能任由這些官員的裙帶關係壟斷市場。
一張密織的關係網罩在所有的寒門、賤籍頭上,而辛溫平想要做的,就是在這關係網上破開一個洞。
“裕民坊,東家名為杜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