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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閻王手裡走一遭

辛周朝刑不上大夫,所以即便是犯下這樣的事情,杜審寒也就是革職流放三千里。這幾乎是對官員最高的處罰了——除了行刺、涉嫌謀反會判死刑。只是辛周的刑不上大夫也有“你自己看著死吧”這樣一層意思,但奈何有些官員的臉皮格外厚。

當然,也有“莫名其妙”死在流放途中的。

這邊,夏官最先到達現場,快速控制了情緒激動的杜審寒之後,等了好一會兒,秋官才急匆匆地趕來,因為涉及到朝中官員,一道來的還有肅政臺的肅政大夫。而當杜審寒供出營造上同時還有七八個點位在打生樁時,夏官也是極度重視,迅速派出人手阻止。但,二百男童,最後只救下了不到半數。

楊菀之冷著臉,命工役將埋下去的幼童重新挖出來,由秋官查清身份,好生安葬。

打生樁之事的殘忍,讓前來協查的一眾官員都震驚了。因此事牽連甚廣,幾位涉事官員是要由肅政臺帶去問詢的,其餘的則交給秋官來查,至於暫時封鎖在明宮營造現場、監督這些臨時徵調來、無處可去的工役自然是夏官的工作。

肅政大夫擰著眉審問杜審寒,而秋官來的人正是何瑤。肅政大夫審問杜審寒時,何瑤也在一旁,聽見杜審寒言之鑿鑿地說自己是為了讓營造順利進行下去,何瑤心裡一陣無語。

杜審寒聲辯道:“……再說,這些孩子很多都是被自己親生父母賣給人伢的,都是賤籍。能為在明宮做出貢獻,是他們的福氣。”

“停一停,”何瑤連忙制止杜審寒的無厘頭發言,“杜大人,本官好心提醒你一句。秋官署近日正頒佈《新律草案》。舊的辛周律中,諸虐婢者,徒一年;故殺者,加一等。但《新律草案》裡,加了一條:殺卑幼者,各依故殺之法。官員免死,革職流放三千里,永不再仕。這條草案已經開始施行,所以,無論你如何狡辯,你觸犯辛周律的事實無可辯駁。等著脫官帽吧!”

何瑤見杜審寒臉色頓時灰敗下來,想起了什麼,補充了一句道:“哦,對了。《辛周律》中明文規定:賣子及賣人者,徒三年。你口中的人伢子和這些孩子的父母,也一個都逃不掉。作為辛周官員,你知法犯法,真是令人寒心。”

“此事,我肅政臺會好好處理。”何瑤話音剛落,那肅政大夫連忙出言。

審問完杜審寒,很快,王若彬也被肅政大夫帶走,但是北城的營造不能停,楊菀之和柴克岑要接受調查,最終由郭濤暫時接手了主持工作。至於地官署,因為杜審寒拿來的文書上蓋了王若彬的官印,地官署的流程並未出錯,幾個地官因此免於責難。

而楊菀之這邊,雖然是因為上司王若彬刻意刁難,但作為將作大匠依舊免不了監管不力之責。第二次扣上這頂帽子,楊菀之該慶幸沒有像上次那樣下天牢,但內心卻暗暗想到,事不過三,這在明宮修建還要很久,往後斷不能再出現這種事情,否則給人落下把柄,到時候,平兒也難堪。

楊菀之將自己心裡的弦緊了又緊,柳梓唐也一樣。他第一次做這麼大的活計,若不是自己沒有盯緊,恐怕悲劇在一開始就能被遏止。那三個同僚按章辦事,是沒有受責罰,但柳梓唐還是主動向聖人請了罪,罰俸三月。楊菀之也是一樣。

這個懲罰其實有點高高拿起輕輕放下的意思,可楊菀之內心受到的折磨遠遠超過聖人的責罰。一方面她覺得自己又給平兒拖了後腿,另一方面,她總會回想到有一條生命在自己的腳下消失,她若是早點發現,或許能救下那個孩子呢?他用盡生命中最後的一絲力氣,讓她感受到了,可她還是沒能救得了他。其他的孩子們也是一樣……將打生樁的孩子們全部挖出來的時候,楊菀之在現場。她盯著那一具具小小的屍體,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那日之後,楊菀之夜夜噩夢,她夢見她爹,夢見王逢,夢見念寺橋頭那十三具泡了水的屍體,夢見她遇見的每一個因為營造而死的人。

這夜,焚琴半夜迷迷糊糊爬起來起夜,又看見自家大人坐在案前伏案寫著前些日子研究的夯土之法。如今在明宮的營造已經重新開工,經此一事,營造上換了一批工役,這些工役對楊菀之也終於有了些畏懼。而楊菀之也定下了地基的做法。

楊菀之和柴克岑二人研究數日,選擇了一種較為複雜的拌土方式,在黃土中加入一定比例的砂土和小顆粒礫石,與石灰土以三七比例拌好。夯築時先將礎槽底硪拍三次後再鋪灰土,每步分二次鋪平後,先採用旱夯幹打四遍,再鋪席灑水溼灰,然後交替夯築,每步由七寸半夯實至五寸,每夯一層加潑一次糯米汁,可以讓地基更加牢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