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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自三峽七百里中

道:“船頭風大,勿要著涼了。屆時反而耽擱了行程。”

聽見柳梓唐這麼一說,楊菀之這才乖順地跳下船頭。柳梓唐伸手替她將散亂的頭髮攏起,綰好。別人都是越活越沉穩,菀菀倒是隨著年齡的增長越發生動了。青年的指尖細緻地梳開楊菀之糾纏在一起的髮絲,拾起方才險些落進江裡的那一支竹節玉簪,將它穩穩地簪在了楊菀之的頭上。

玉簪的做工如今看來很是粗糙,那玉也不是什麼好玉,也難為楊菀之將這簪子用了這麼多年。

楊菀之貪婪地望著江岸疾馳的連山,只道:“可惜我沒有酈公那樣的文筆,既不會寫散文,也不會寫辭賦,不能將這奇景寫下。若是能讓平兒也看看該有多好!”

“何不動筆畫下?”柳梓唐笑著遞上紙筆,“我替你磨墨。”

楊菀之嘴上道:“畫景終究只是畫景,這江風有味,江水有聲,我卻是畫不出來。”手上卻還是接過了畫筆,江水研墨,一筆淡墨盪開遠山,留白為水,濃墨皴石,點苔為蓊鬱林樹。果然隔日便到江陵。託了驛官將家書寄出,聖人的家信,自是快馬送入大興,三日後便擺在了含元殿的案前。辛溫平開啟信封,只抖落出三張畫來,是阿姊信馬由韁的筆墨亂灑。

辛以燭正坐在辛溫平的旁邊抓著毛筆習字,她小小的年紀已經一副大人樣,見到母皇不看奏摺,拿著三張畫片稀罕得不行,總是忍不住探頭,卻又要裝作在認真習字的模樣。直到母皇的聲音響起:“好奇就磊落地好奇,莫要偷偷摸摸的,不像樣子。”

辛以燭這才老成地放下筆,仰頭問道:“母皇,這是哪位大人的摺子啊?”

“這不是摺子。”辛溫平眉眼柔和,畫紙寄來是折起放在信封裡的,中間難免有道摺痕,她用指腹小心地展平那道摺痕,“是你姑母寄來的。”

辛以燭對楊菀之這個姑母很是好奇。

她從來沒見過這個姑母,可是每年她生日和她母皇生日,姑母都會從綿州寄來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旁人送她的都是些金玉綾羅,姑母送她的卻總是一堆木頭石頭竹子。今年生日姑母送的是一個木雕的小兔兒,辛以燭就是屬兔兒的,那小兔兒裡還藏了不知道什麼機關,擰一下尾巴會向前蹦躂好幾步,按一下腦袋,那小兔兒還會點頭作揖,辛以燭喜歡得不得了。

除了禮物,還有很多很多關於姑母的傳說。據說在明宮就是姑母蓋的,姑母常年在綿州,據說是在修一整個城池。她也偷聽過一些官員的講話,說她姑母性格古怪,比她的商王小叔還古怪。

說起小叔,辛以燭其實很喜歡商王小叔。為旁人見著姑母送她的機關小兔都滿臉一言難盡,只有商王小叔求著她讓他也玩一玩。宮裡的人都說商王小叔是痴子,但辛以燭卻很喜歡他。母皇的那些後卿總是讓她覺得不舒服,君後很愛對著她假笑,錢貴君會給她很多好東西,卻不像是長輩對晚輩的疼愛,更像一個臣子;至於章君卿,總是變著法子找上來討好她,但母皇似乎很不喜歡他,辛以燭也覺得他怪怪的。只有商王小叔真的疼她,自己有了一塊糖餅,都要掰成兩半,將最大的那一半給她。辛以燭覺得,小叔就是她最好的朋友。

而這個素未謀面的姑母,則是辛以燭平生最好奇的人,也是辛以燭心中在小叔之後第二疼愛她的長輩。所以辛以燭覺得,那些官員口中的古怪不能作數,只是他們不懂姑母和小叔的厲害之處而已。

“母皇,我還沒見過姑母呢,什麼時候才能見到姑母呀!”辛以燭眼巴巴地望著辛溫平。

這孩子的眉眼與辛溫平如出一轍,鼻子和嘴卻像極了章雲舟,辛溫平每每見她都會晃一下神。她抬手輕輕揉了揉辛以燭的腦袋:“你姑母忙著濟蒼生呢,等她忙完了,你就能見到她了。”

“哇——”辛以燭忍不住發出了欽佩的聲音,眼睛亮亮的,“母皇,姑母是不是辛周最厲害的官呀!”

“那當然。”提起阿姊,在孩子面前素來嚴厲的辛溫平也變得溫柔了許多,一把將辛以燭抱在懷裡,帶著她一起看楊菀之的畫,“在朕心裡,阿姊永遠都是最厲害的。”

“姑母畫的這是哪裡呀!”

“這是三峽。”

“姑母寫的這是什麼?巴東三夾……巫夾長,什麼什麼三聲……”辛以燭如今四歲半,正在開蒙,識字還不全。

辛溫平耐心地解答道:“巴東三峽巫峽長,猿鳴三聲淚沾裳。這是《水經注》中寫的三峽。你姑母這是坐船過了三峽呢。”

“三峽真的是這樣嗎?”

“朕也沒見過。”辛溫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