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當會像聖人大婚時那樣,穿一身利落的紫袍,二人在同僚的見證下拜天地父母。他或許應該讓娘來杭州一陣……
“這些繁文縟節就免了吧。”楊菀之卻道,“清明前後都有安排,你我之間又何須那些拘禮。屆時請竇大人保個媒,向白嬸子和平兒知會一聲,讓你娘心安便是了。”
見他眼中的星光暗了,楊菀之伸手拉住他的手:“如今治水事緊,你我不宜鋪張,屆時備些喜糖散給同僚就行了,免得人情往來,牽扯錢財,不乾不淨。至於宴席,親朋好友都在大興,你我在杭任職又不能回去,實在沒有必要。”
柳梓唐抿唇:“好。”
他知道楊菀之有她自己的道理,他橫豎是拗不過她的。他已經得到了他所求的,不該貪多。
柳梓唐回家之後立馬坐在書案前,提起筆,洋洋灑灑寫了一篇檢討信給辛溫平。當夜,柳大人又沒有回自己的小院子。琮生和焚琴也覺得二位主子這次是真的好事將近了,可這兩人又一點安排都沒有,楊菀之只讓焚琴好生去養濟院幹著。
柳梓唐的信和楊菀之的信一起被送出,過了一個月,辛溫平才給二人回信。而與此同時綿州也送來了一件包裹,是文府尹託人寄給焚琴的。
包裹用的是焚琴熟悉的藍色棉布,開啟來,裡面有好幾雙鞋底納得很厚的布鞋,焚琴一眼就認出是她的尺碼,夠她穿上好幾年。除了布鞋,還有一個小匣子,焚琴開啟來,裡面是芋婆婆每日簪在頭上的那根藏銀素簪。匣子底是一張十兩的銀票,還有一封文府尹寫的報喪信。芋婆婆在某一天忽然找到官府,帶來了一個小包裹,說要託人送東西給焚琴。一週後,芋婆婆的鄰居發現芋婆婆兩天沒有起床賣芋頭了,找夏官來開啟芋婆婆的院子門,她已經躺在床上安靜地走了。
焚琴想起離開綿州前,芋婆婆對她說:“從前我們都想要像那官家小姐一樣,穿起個繡花鞋,漂漂亮亮的。你們現在的么妹兒是同我們不一樣了嗦!這走山川的腳啊,就應該配一雙結結實實的千層底……”
“嬢嬢我納的千層底,比楊大人腳上穿的那雙官府發的還要結實呢……”
“嬢嬢一輩子都在綿州,還從來沒見過這山外面的世界哩……”
那十兩銀子的銀票,對於焚琴來說,也不過幾個月的月錢。但那是芋婆婆攢了一輩子的積蓄。她安靜地替楊菀之備好早餐,將那十兩銀票揣進了懷裡,換上那雙走山川的千層底,出了門,向著杭州府的養濟院走去。
她腳下生風,巴蜀的大山和浙西的丘陵在她的腳下山山相連,涪江與浙江共潮生聲。她要帶著那個一輩子沒有走出大山的她的祝願,走山川,走到千層底磨盡最後一根繡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