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陛下狀態不是很好,今日君後和章君卿幾人都來過又被趕走了,招您來之前,在唸叨著說要見國公爺呢……”
“這……”錢星梵心中竟然在苦澀中浮出一抹甜來。辛莫風夫婦如今已經出去雲遊,在赤壁一帶清修,自是不可能隨叫隨到的。但錢星梵跟在辛溫平身邊這麼多年,他也能看出來,辛溫平在這個世界最信任的人,或許就是她這個叔父。他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
按理說,楊菀之是她的阿姊,柳梓唐是與她一起長大的心腹,這二人應該是最能走進辛溫平心裡的。可他見辛溫平在楊菀之面前總是裝著樣子——她在楊菀之面前收起了自己所有的陰暗心思,她的不堪、狡詐、卑劣……只留給楊菀之一個柔軟的、愛撒嬌的妹妹。
但辛莫風,錢星梵卻直覺出他知道辛溫平所有的陰暗面。
雖說自己不過是她的退而求其次,但他甘之如飴。他早就準備好了承受她的一切。
可當錢星梵走進寢殿時卻還是悚然一驚,忍不住向後退了半步。辛溫平單腿翹起坐在榻上,右手正攥著一片尖銳的碎瓷。素來冷靜自持的帝王披頭散髮,一身紫袍凌亂地披在身上,烏黑的青絲順著她的肩滑落,襯得她帶著病容的臉更加蒼白。寢殿內,素色的瓷瓶碎了一地,而辛溫平的左手手臂上數道血淋淋的疤正在不斷往外溢位鮮血。
他進門時辛溫平正在用一種極其古怪的聲音低語:“愛卿你很痛吧……你很痛吧……”
錢星梵下意識想起聽到的風言風語,只道那何大人的屍首被賊人用碎瓷片劃得面目全非。當日聖人去過現場,想來竟是真的。
他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還未開口,辛溫平已經抬起頭看向了他。只見她臉上竟是幹掉的淚痕,一雙眼睛裡充滿了紅血絲。她對著錢星梵張了張口,嘴裡發出一聲古怪的笑聲:“星梵,你也怕我。”
“陛下!”錢星梵這才猛地回過神,上前小心地從辛溫平手裡拿走那片碎瓷。他不知道辛溫平怎麼了,但所幸,她尚存一絲理智。錢星梵的到來讓她緊繃的身子放鬆了一些,錢星梵知曉她此時不想讓別人靠近,手忙腳亂地去摸備在寢宮裡的藥箱,要給辛溫平手上的傷口止血。他的手一直在抖,怎麼都止不住。
他顫抖著開口:“陛下,您龍體為重,將傷養好……”
“朕的孩子……”
他毛骨悚然地抬頭,只見辛溫平又換了一種他從未聽過的哀婉的聲線,流著淚道:“朕的孩子沒了還可以再要,可朕要去哪裡找何愛卿?”
錢星梵還沒接上話,辛溫平忽然抓起身邊的枕頭狠狠向他身上擲去,又厲聲道:“都是一群飯桶!連朕的大司寇都護不好!”
錢星梵被枕頭狠狠砸了一下,不由悶哼一聲,但看著辛溫平的模樣更是心裡發涼。他腦海裡浮出一個可怕的想法——聖人不會是瘋了吧。
這個想法浮現出來時,錢星梵只覺得渾身如墜冰窖。他連忙抓住辛溫平的雙肩,也不顧什麼宮規什麼尊卑,喊道:“平兒!你清醒一點!”
他動作很大,辛溫平猛地抬頭,忽然在錢星梵的眼睛裡看見了自己的倒影。她一下子默了聲,愣神了許久,忽然渾身一軟。她輕輕咬住了自己的舌尖,對錢星梵道:“妝奩裡的藥瓶,你替我拿來。”
錢星梵手忙腳亂地去摸辛溫平的妝奩,只是裡面的藥瓶已經空了。辛溫平拔開藥瓶的瓶塞,將其放在鼻下深吸了兩口裡面殘留的藥味。清涼的味道進入鼻腔,總算將她的躁意安撫下去。她望著錢星梵驚慌的眼神,只道:“明日你拿著朕的玉牌出宮,妝奩裡有一劑炮製藥丸的藥方,你去尋幾家藥店分別採買——切記,要掩人耳目。採買完的藥材送去吳太醫那裡。不可過第三人之手。”
她不想向錢星梵解釋什麼。
錢星梵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默默拉住了辛溫平的手。這會兒二人都平靜了下來,錢星梵道:“陛下,臣侍為您包紮傷口吧。”
“好。”辛溫平深吸一口氣,見錢星梵沒有多嘴,心裡氣爽了一些,“方才砸你,可弄疼你了?”
“陛下憐惜臣侍,臣侍不痛。倒是陛下……”錢星梵取來止血藥,為辛溫平纏起繃帶,又怕哪一句說得不對惹她又發起瘋來,於是閉上了嘴。
“此事你知我知。”辛溫平如今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眸色冰冷地望著前方。
“臣侍願以家族擔保,不會洩露半字。”
“嗯。”辛溫平閉上了眼睛。
她今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