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月後,大興城。
“菀菀,醒醒。”柳梓唐輕輕推了推靠在他肩上睡得正香的楊菀之,楊菀之揉了揉眼睛,臉蛋上被壓出來一圈淡淡的紅,迷迷瞪瞪地看了一眼柳梓唐。
“到了?”她倒是沒有對自己把柳梓唐的衣服壓得皺皺巴巴感到抱歉,還沉浸在好夢的餘味裡。
“我到了。”柳梓唐先一步下車,替楊菀之護住腦袋不撞到車門。楊菀之望著眼前的抱月茶樓,神情有點恍惚。
琮生已經在忙著拿行李了,楊楚離春風滿面地站在後門口迎接兩位。他還了良籍後很快就成家了,如今在大興也有了自己的小宅,日子越過越好。他無父無母,成親的時候手忙腳亂的,是白苒幫他操持了很多,因此他現在對柳梓唐也更客氣了幾分。
“白嬸已經和我念叨了好幾天了,本來一有空就在這邊盼著,好巧不巧,她這會兒跟著採買的去對賬了,你們倒是回來了。”楊楚離笑著接過柳梓唐的行李,他看著似乎圓潤了不少,臉上的笑怎麼也收不住。
柳梓唐出外做官,之前的租的官邸自然是不會為他留著的。楊菀之那套宅子是先皇賜的,地契在她手上,自然不用擔心沒處去。而柳梓唐回到大興就只能住在驛館裡。但驛館到底不如家裡,何況這次回京要待上一個半月——
臘月初六,天子萬壽;臘月初十,吉日,將舉辦新皇的登基儀式,同時宣佈改元年號。這是辛溫平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刻,她自然希望楊菀之在場,於是早早就頒了詔書讓楊菀之和柳梓唐二人回京述職,彙報綿州這一年來重建的情況。柳梓唐清楚自己只是捎帶的,不過他也想念師父和娘了。
元宵過後,二人再回劍南道,也可以和親人一起過個完整年。
早早就將這幾個月的工作計劃安排下去,綿州府城也不會因為少了兩個長史而停擺,只是壓在文府尹身上的擔子會重些,二人就輕裝出了蜀。只是過了巴山以後實在冷得厲害,還是買了輛馬車走完了後半程,這才晚到了四五天。好在二人預留了時間,不然還真趕不上萬壽節。
知道了兒子要回京,白苒就說讓柳梓唐先到抱月茶樓來,住宿的事情她來安排。柳梓唐想著娘應該是許久不見自己想得緊,便應了下來。
焚琴要回家先收拾一番,許久未住人的屋子應當落了不少灰,自然是要收拾一下的。楊菀之則是聽說錢放和錢盎叔侄兩這兩日也在大興,是來看錢星梵的,也想和他倆敘敘舊,因此一併留在了抱月茶樓,等焚琴收拾好了一起吃個晚飯再回家。
楊楚離一眼就看出來楊大人和柳大人之間的氣氛變了。之前在大興的時候兩人的相處總有些說不出來的彆扭,說他們熟吧,早就聽聞是青梅竹馬,自然是再熟不過的關係,可兩人看著又多少有些疏離;可若說關係不好吧,兩人也沒有針鋒相對。非要去講的話,可能就是比同僚熟一點,但又不如朋友。
楊楚離也覺得奇怪,但主家的事情他不會去探究。
只是這次回來,這二人看著卻有點親暱了,看著倒像是一對小夫妻。尤其是楊大人,過去對柳大人笑的時候總是很客氣,如今再同柳大人講話時笑起來會連眼睛都彎成月牙兒。柳大人看楊大人的眼神也很柔和,不像從前那樣帶著些像是心虛的神色。
再看這會兒,楊大人睡迷糊著還沒全醒,差點給門檻絆一跤,柳大人扶她時直接握住了手,楊大人從前肯定是客氣地飛快鬆開然後講兩句客氣話,結果這次卻是很自然地反握住柳大人的手,直到站穩了才鬆開,連句謝謝都沒說。
“好險,差點就擁抱后土娘娘了。”楊菀之抬腿拍了拍褲子上被門檻沾上的灰,絲毫沒注意到楊楚離正在暗暗觀察她倆。
柳梓唐關切地問道:“沒事吧?一會兒上樓去看看有沒有磕紅。讓楊掌櫃給你拿些跌打藥來。”
“我哪有那麼嬌氣,紅了就紅了唄,反正兩天就消了。”楊菀之倒是醒透了,笑道。綿州的日子雖然忙碌,但綿州的人都很好,讓楊菀之感覺回到了洛陽的時候,臉上的笑容也日漸增多。
等到二人說完了,楊楚離才開口道:“錢東家早就把那間上房留著呢,大人、柳大人,今日的茶食都算在錢東家頭上。”
楊菀之笑笑:“那我可得要咱們茶樓最貴的茶了。”
“大人這說的是什麼話。”楊楚離擺了擺手,“您想喝,那可不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先不談這茶樓說到底有一半兒是辛溫平的,就說如今辛溫平已經是一國之君,整個辛周都是她的,而楊菀之又是辛溫平在這世上最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