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出手的都是大人物。許冢宰和國公府還有平西王府都下場坐鎮了,聽說是殺雞敬猴了,有個老鴇子不從,秋官一直查到她東家。那家人不過是個富商,被拉到菜市口全殺了,樓裡的老鴇子和打手也全殺了,菜市口那個血腥味兒啊,半個月都散不掉!”講話的小兵咂了咂嘴,“所以後來那些秦樓楚館都不敢再這樣做生意了,只有些賣藝不賣身的清倌兒。”
其實風月交易當然還在,只是因為受到禁止,變得昂貴且難得。就說大興天青酒樓的那些所謂清倌兒,實際上還是會有些不乾淨的交易,雖說沒能斬草除根,但到底也保護到了一部分的人。這些黑暗面就像是長在土地上的雜草,地面之下的根系總也清理不乾淨。可無論如何不能放任發展。
“自從那二皇女入朝,秋官都快要成婊子的官了,上上下下都在為婊子說話做事。”
實際上,辛溫平的新律受到的阻力遠比他們以為的多。他們現在覺得難以接受的這些,其實不及從前女子經受的萬分之一。而新律被真正落實的改革,也不過是辛溫平想要構建的宏圖之中淺淺的一瓢水。僅僅是這一瓢水,就讓他們覺得窒息了。
那小兵接著道:“是啊,聽說那個領頭的不是什麼大人物,就是個小小的秋官大夫,五品的官。不過也是有後臺,她老子是淮南道的司徒使何謂樘。要我看若是沒有這個爹,她也做不了官。”
“我要是她爹,有這麼個女兒,我肯定恨不得把她掐死!”
“等等,”黔面男忽然打斷了同伴們的發言,“你說,那婊子官姓何?”
“是啊,她可是兩都之中最受二皇女器重的官,叫何瑤。”
“***!”黔面男爆出一句髒話,“當初就是這個婊子害我充軍!這次若是能打進兩都,老子非要狠狠地弄她!”
月明星稀,篝火嗶嗶啵啵地發出爆裂之聲,一眾守夜計程車兵幻想著等破了兩都,要如何“爽一下”。西北軍行事野蠻,一路上姦淫搶掠之事沒有少做,而他們卻習以為常。他們在西北時,若是打下一個部落,就會理所應當地享用那個部落的女人,而如今攻城也是一樣。即便是那些開城獻降的城池,也難倖免。所以在殷軍佔領的城池,確實如這些士兵所言,在大街上看不見一個女人。這些女人要麼藏了起來,要麼就早早地逃難了。
月家軍的女子們也清楚這一點,她們絕不被俘虜,要麼活著回到營地,要麼就死在戰場上。而月家軍也會想方設法將她們的屍首帶回,以免受到侮辱。因此他們意淫的物件很快又轉到了月家軍的這些女子們身上,全然忘了是誰將他們逼在這裡成為困獸。
此時,遠在劍南道的楊菀之也收到了辛溫平寄來的家書。
天子駕崩,用的是八百里加急,即便是劍南道也很快就知道了訊息。依照禮制,天子駕崩,官員百姓需要為其守孝三十六天,這期間不允許嫁娶宴飲,甚至不允許飲酒吃肉。這些日子,劍南道的百姓們肚裡都素得不行。儘管對辛兆這個皇帝頗有微詞,但死者為大,楊菀之也老老實實地守制。就是在劍南道吃慣了大魚大肉,忽然開始清粥淡飯,竟然有些不習慣了,或許這就是由簡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辛溫平的家書沒有走加急,一方面是因為辛溫平並不著急給小公主取名,另一方面,如今各方戰事緊,辛溫平覺得既然是家書家事,就沒必要浪費那些人力。等到家書到時,楊菀之剛剛結束服喪。那一身素服還是當初為竇太傅守制時穿的,只是沒想到這短短的一年時間裡,竟然走了這麼多人。
焚琴一面將那素服洗了收好,一面嘀咕道:“希望這衣服未來幾年都不要再有機會翻出來穿了。”
“是啊。”楊菀之嘆了一口氣,在桌前用竹刀劃開信封,裡面抖落出一沓厚厚的家書。說是家書,更像是辛溫平的日記。楊菀之忽然恍惚了一下,自己自從來了劍南道,好像還沒給妹妹寫過家書,只有冷冰冰的奏摺。看著家書中辛溫平一筆一筆記著從出征到公主出生的零零碎碎的事情,還有些維揚縣以前那些人的現狀,楊菀之神色柔和了很多,心裡也有些愧疚。
辛溫平在信裡寫,戴澤傑已經不在維揚縣做工曹,去了吳淞郡,林嬸子也搬家了。聽說是周子煦前年考上了舉人,謀了個縣官,只是不巧,正好在黔中道。不過周子煦已經娶妻生子,妻子是天長郡的人,覺得黔中道太遠,就把林嬸子一併接到天長郡,婆媳二人還是開著個早餐鋪子。
當初買下他們屋子的鐵匠娘子,是個命不好的,因為打鐵手藝太好反而糟了難,被會稽郡王抓去煉兵器,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