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兒讓他特別有面兒,要知道尋常皇子不會科考,尋常學子也很難連中三元,辛溫平讓他體會了一把作為父親能體會到的最驕傲的快樂;可畢竟女兒不在自己身邊長大,他又擔心,女兒的內心對自己並不真正親近,甚至會被她的養姐左右一些決定。他在試探,楊菀之在辛溫平心中的地位高低,以及這個地位,是否會威脅到他作為父親的絕對權力,和作為一國之君需要維護的國家利益。
辛溫平腦中突然響起多年前阿姊在徐州府對她說的那句話:“永遠不要讓任何人看出我們在乎對方!”
“平兒所言有理。既然如此,那便給楊菀之換個封號吧。”辛兆點了點頭,他原本擔心辛溫平會太過看重楊菀之,但今日大朝她並未就馮師儒案發言,如今又能以大體為先,確實不錯。
辛兆又開口道:“你聰穎過人,文武雙全,如日月之光,而朕也願你如日月一般恆常照耀,賜你封號為‘齊光’。”
“兒臣,謝過父皇!”
十五日後,楊菀之回京。
那日散朝之後,王恩帶著一眾秋官連夜擬出了新的《辛周律》,並且光速施行。新律之中,若遭受姦淫時女子反抗將賊人殺死,可論無罪,無論賊人是否得逞。而馮師儒夜入女子臥房,加上焚琴提供的證物正是一床染血的小被,秋官依照新律認定馮師儒為姦淫未遂,不僅楊菀之主僕免罪,馮師儒還將刺字流放三千里。
此案終了,章斷秋也終於不用再戴人皮面具度日,三人在大興城外分別。楊菀之望著章斷秋恢復了原本的樣貌,下馬對章斷秋再三拜謝:“斷秋妹妹此次幫了我大忙,日後若有需要,我一定傾力相助!”
“哎,不用不用,我和表哥已經說好了,幫你在楚州待上半年,我就能去西南進月家軍。你要是真的想謝,就讓二皇女想辦法給我們月家軍多發一點軍餉吧!”章斷秋對楊菀之主僕二人抱拳,“後會有期!”
再回大興,楊菀之住進了妹妹的公主府。這齊光公主府正是前朝大長公主的府邸,這座公主府空置後,當年安泰公主想要,女皇沒有允許,說這大長公主府不是隨便一個公主就能配得上的——足以看出大長公主在太祖心中的地位。而辛兆如今將這府邸賜給辛溫平,是對辛溫平莫大的肯定。
辛溫平見到楊菀之的第一件事情,卻是拿出了一本新修訂的《辛周律》向她邀功:“阿姊你看,新的辛周律裡,若遇姦淫之人,女子反殺之無罪。”
楊菀之心裡一暖,這是平兒入仕以後助推的第一件大事。她當然知道平兒為什麼這麼做。傷害她的人已經得到了懲罰,而以後,天下的這些罪人都將得到應有的懲罰!
辛溫平神色認真地望著楊菀之:“阿姊,這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禮。”
楊菀之大為感動,竟然對著辛溫平就要跪:“齊光公主大義,這一拜,是我替天下女子拜的。”
“阿姊,你這是做什麼?原本是想阿姊高興的,真是折煞我也!”辛溫平眼疾手快地扶住楊菀之,眼底的笑意淡了兩分。
焚琴見狀,也拉住楊菀之,對辛溫平道:“公主,我家大人這個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就別和她計較了。只是焚琴確實該拜謝公主,若沒有公主,焚琴怕是很難討回公道。”
焚琴說罷,對著辛溫平行了跪拜禮。
焚琴有眼色,辛溫平心裡也舒服了很多,也對,自家阿姊的腦子,誰知道是怎麼想的呢。她也知道如今公主府內有太多眼線,阿姊和她若是劃清君臣之別,其實是好事。只是她內心實在不願。
辛溫平拉著楊菀之,嗔怪道:“阿姊你看你,衣服都弄髒了。焚琴,你帶阿姊去沉香齋換一身衣服,我在饌玉小築等你們。”
“是。”焚琴領著自家主子,跟著公主府的下人走了。
辛溫平望著阿姊的背影,輕聲嘆息道:“阿姊,我不是個心懷天下的人,只是阿姊心裡有天下,我的心裡有阿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