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梨香院的薛家母女沉默許了久,宮裡頭派人來傳達聖旨時,她們親眼所見。
寶釵心裡一直不甚平靜,她連選秀資格都沒有,但琳琅卻輕鬆自若地當上了睿王妃,據說是當今聖上親自指婚,體面非常。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過大,寶釵連嫉妒的心理都沒法生出來,唯有濃重的惆悵感。
賈母雖然說幫她尋個如意夫婿,但京城的好人家屈指可數,門第太高,看不上她這般喪父哥傻的商賈女,門第太差,她壓根不願意,沒得日後受磋磨,還要被人惦記嫁妝。
“我的兒,你別多想了,時也命也,你終究和穆丫頭比不了,她被老太太養了那麼多年,容貌絕色,不進宮也會嫁入高門。”
薛姨媽看見女兒滿眼的落寞,知道寶釵的心思,柔聲安慰,聲裡滿是對她的惋惜。
雖說在薛姨媽的眼裡,她的寶釵樣樣出色,絕對不輸於高門侯府的閨秀,比起賈家的小姐,也是拿得出手,甚至略勝一籌。
但終究比穆丫頭差了一點,容貌是天生父母給的,氣質是後天培養的,運氣不可測。
穆琳琅的容貌氣質和運氣都屬於上上乘,世間罕見的美人,寶釵再漂亮,再聰明能幹,也比不上,還不如與其交好,以後談婚論嫁,還能說是睿王府曾經相好的姐妹。
“娘,我只是略微感慨,人各有命,女兒心裡明白,若處處跟人比較,豈不是要慪死,女兒可不是那樣和自己過不去的人。”
寶釵淺淡一笑,繼而安撫母親的心,緩緩說道,“娘,女兒還沒來得及告訴您,香菱的身世已經查清楚了,女兒提前派人給她母親封氏送了信,估摸著過些日子上京,到那個時候,咱們也好操辦哥哥和香菱的婚事。”
薛姨媽展顏問道,“她家是怎樣的境況?香菱的親人只有一個母親嗎?”
寶釵拉著母親坐下,娓娓道來。
香菱原名甄英蓮,出生於書香門第之家,父親名叫甄士隱,和江南大名鼎鼎的甄家也算同出一門的遠親。
英蓮四歲時因為家僕的疏忽被拐子抱走,後來甄家遭了變故,轉投岳家,甄士隱兩年後不知何故出家,但香菱的母親在孃家,得知女兒被找到,已經在趕來的路上。
這件事寶釵私下和香菱說了,香菱滿臉淚痕,感動不已,差點激動地給寶釵跪下。
薛姨媽徹底安了心,為香菱惋惜了一番,好好的家就這樣散了,柺子真造孽啊。
“如此甚好,香菱也是苦命的孩子,既然她對你哥哥如此盡心盡力,毫無怨言,咱們也要好好待她,你哥哥那樣子…恐怕再也治不好了,我實在沒辦法了。”
薛姨媽無奈嘆氣,原本她看中的兒媳婦是門當戶對的夏金桂,那位夏姑娘模樣生得俊俏,性格據說頗為爽利厲害,想著娶回家做兒媳,好管著蟠兒,但蟠兒現在這副模樣,呆呆傻傻,太厲害的媳婦只會欺負他。
“娘,人要知足常樂,不然會徒生煩惱,哥哥平安無事,已經是菩薩保佑了。”
寶釵婉言勸慰,薛姨媽點了點頭,心情稍微好點,母女倆私下聊著,卻不知另一側王夫人,為元春傷心難過,眼睛快哭紅了。
王夫人現在一門心思想讓元春早點出宮,挑選個好人家,將女兒的終身大事徹底解決一下,不然日復一日,一年復一年,女孩子的青春也就徹底拖沒了,再也不好嫁了。
賈母思來想去,硬想不出一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甄貴妃若真的如琳琅所言那般虛偽,處處不讓元春出頭,再拖下去也無果。
但大慶朝歷來有明令規定,不論是有品級的女史還是無品階的普通宮女,都要年滿二十五歲才能出宮嫁人,元春如今二十有三,按照規定的時間,還得熬兩年才能離開皇宮。
除非有陛下的恩典,不然誰也沒法子將元春帶出來,賈母想到這裡的難處,頭都要大了。
進宮不容易,出宮更加艱難。
“母親,元春這些年過得夠苦了,還請母親想想辦法吧,我的女兒,她命好苦。”
王夫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滿眼希冀地看向賈母,聲音無比哀涼,腸子都悔青了。
“我何嘗沒有想辦法,只是…這件事太棘手了,我也要想想,求誰比較有成算。”
賈母滿臉愁容,忍不住嘆氣,隨即吩咐鴛鴦進來,給王夫人淨面,在她面前哭哭啼啼有什麼用,她又不是鐵石心腸不管元春。
待王夫人被鴛鴦和琥珀扶著離開後,賈母親自寫了一封信,寄往金陵甄家老太太。
賈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