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真是京官兒,在遼東待了許久,迴轉京城之後更進一步,接替因病致仕的吳有道,成為都察院右都御使,真真正正地成了大明中紀委的二把手。
而張熙童也算是投機成功了,想當初夏潯冒充山後國使節入駐鴻臚寺會同館的時候,這位張大人還是鴻臚寺司賓署的一名署丞,正九品的官兒,如假包換的芝麻綠豆官兒,如今在遼東蹲了三年,一回京就是禮部員外郎,從五品,和地方上的一位知府大人也能平起平座了。
他們剛剛回京不久,遼東之事可以說是夏潯開局,由他們佐理完善的,如今他們回來,夏潯設這接風宴,一是慶賀他們升遷,二來也是對老部下的一種慰勉。至於解縉等人,那就是陪客了,都是合得來的朋友,一塊兒喝喝酒,聚一聚。
當然,夏潯是要以此為掩護,是要商量個阻止漢王掛帥的辦法出來,打仗多靠武人,這種勾心鬥角的事兒還是言官們做著得心應手,此番他們從遼東回來正得其時,只是這個可就不便明言了。
夏潯雖是請客的,但他的身份高,不宜先到等候客人,所以這些客人們反而先到了,酒菜還未傳上,酒樓先呈上八個冷盤、八個果餞,又送上好茶叫他們先飲著。
夏潯還未到,在場諸人中以解縉地位最高,旁邊幾個官兒一巴結,解縉那人來瘋的性兒就上來了。自恃跟夏潯的交情非比一般,眼見夏潯未到,便大剌剌地做了主人,先叫人歌舞侍候,消遣解悶了。
先上來的是一個十三韶齡的小姑娘,生得是未開檀口三分笑,容若小荷初出水,那身段嬌小玲瓏,香扇墜兒一般粉嫩可愛。宜喜宜嗔、明眸皓齒的一張面孔,秀色可入餐。小姑娘穿著一襲合體的翠色衣衫,手拈著象牙板兒,先給各位大人唱了一段小曲兒,博了個滿堂彩。
一向嗜酒的解縉張開大嘴,先把自己灌了個微醺,聽那小姑娘唱完,笑道:“歌喉婉軟,妙語清音,的確大妙。小娘子,芳名兒喚做什麼?”
那小姑娘向他嫣然一笑,嬌聲道:“回大老爺的話,小女子叫做珍珠兒。”
“哦……哦……珍珠兒麼?”
解縉拿起一根象牙筷子,在酒盅上“當”地一瞧,漫聲吟道:“一顆珍珠圓又圓,奇珍異寶你為先。日後若遇金剛鑽,鑽透不值一文錢。”
這句話可就調笑著透著輕賤了,本來嘛,像他這樣的當朝首輔,哪會把這聲色娛人的伎人放在眼裡,旁邊幾人轟堂大笑,胡廣笑道:“我們解大學士一詩千金吶,還不謝過了?”
小姑娘年紀幼小,來這兒的客人又大多斯文,這等輕狂的縱然有,卻只是佔她們身體的便宜,摸摸抱抱揩點油兒,不曾這般羞辱過她們,是以很是氣苦。她輕輕咬著嘴唇,淚光在眼睛裡打轉,卻不敢發作,聽了胡廣的話,只得委委曲曲地福了一禮,低聲道:“謝過大老爺!”
珍珠兒含羞忍辱退下去,噙著淚珠兒回了歌舞班中,一位身材高挑、穿著一襲孔雀衣,打扮得花姿嫵媚正要上場歌舞的姑娘,瞧見她這副模樣,不禁笑問道:“喲,誰惹我們珍珠兒不開心了?”
珍珠兒的眼淚頓時像珍珠般一顆顆落下來,她泣答答地把事情對那位姑娘說了一遍,那位姑娘聽了登時柳眉倒豎,憤然道:“想不到堂堂解大學士如此輕狂無禮,若得了機會,我定要好生羞辱他一番!”說罷又抱住那小姑娘,柔聲道:“珍珠兒乖,別哭了,似我等這般身份,什麼樣難堪的場面都是難免,人家欺侮咱們,莫咱自家欺侮自己了!”
珍珠兒抹抹眼淚,乖巧地點了點頭。
便在此時,夏潯和徐景昌並轡趕到,正拾階而上。
第852章 青蘿戲
夏潯和徐景昌上了樓,老闆親自引著,把他們送進雅間,室中一眾人物立即紛紛站起,上前相迎。
夏潯笑容可掬地道:“坐,坐坐,都請坐下,大家都是意氣朋友,沒有外人,飲宴之中,可不要再講那勞什子規矩了,還嫌平素規矩不夠多麼?來來來,都坐下說!”
這時候,那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舞娘剛剛進了雅間,一見各位大人正在寒暄,便靜靜地站在了一邊。
夏潯說著請大家入座,大家還是免不了上前施禮參拜,一通忙碌,這才紛紛落座。夏潯和徐景昌地位最高,平起平坐俱為國公,不過徐景昌是夏潯的晚輩,夏潯是他的親姑丈,自然坐了首席。
眾人紛紛落座,夏潯環目一掃,笑道:“咱們黃真御使,還有禮部的張熙童張大人這才剛剛回京,在遼東多年辛苦了,今日設宴,是為你們接風洗塵,同時也是祝賀你們榮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