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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生髮自內心地說,“我猜湯姆挺適應南方的生活,沒準就不想再回來了。”

“恰恰相反,他非常急切地問贖他的款子什麼時候能湊齊呢。”

“這我可不知道啊,”希爾比先生說,“要是生意上有個閃失,麻煩就會接二連三地來,好比人陷在沼澤裡,剛爬出來又掉進另一個泥坑裡;借了甲的錢還乙的,再借丙的錢還甲的,你還來不及歇下來抽根菸,轉個身,嘿,討厭的借據又來了。討債信紛紛而來,讓你防不勝防啊。”

“親愛的,依我看,我們還是得想辦法把問題解決掉。我們可以把馬匹全賣了,再搭一個農莊,好還清欠款。你看這個辦法行嗎?”

“哼,這多可笑,埃米莉。你算得上是肯塔基最出色的婦女了,可你也不明白,你根本不懂生意。女人總是不懂,以後也懂不了。”

“可是,”希爾比太太說,“最起碼你得讓我知道你的處境呀,至少你可以開一張清單給我,上面寫明別人欠你的和你欠別人的債務數額,這樣,我就可以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幫你節省一點開支。”

“哎,別再煩我了,埃米莉。我實在說不清,我只知道生意大概發展到哪一步,這些事可不像克魯伊做餡餅,把周邊都修得乾淨利索。我不是說了嗎,你不懂生意上的事。”

希爾比先生無法說服妻子,只好大聲嚷嚷了,這是先生們在和妻子談論生意時慣用的伎倆,既方便又讓人無可辯駁。希爾比太太嘆了口氣,不再吭聲。儘管她丈夫說她只是個婦道人家,諸事不懂,可實際上她卻有一副思維活躍且講究實效的頭腦,她的意志力甚至比她丈夫要強得多,說她有經營生意的才能並不像希爾比先生所認為的那樣荒謬。此刻,她的全副心思都放在如何履行對湯姆和克魯伊大嬸的諾言上,眼看希望越來越渺茫,她不禁嘆起氣來。

“親愛的,難道你不認為我們該設法把錢湊齊嗎?可憐的克魯伊大嬸一門心思指望著這個呢。”

“真是抱歉,看來當初我答應得太倉促了。我看你還是如實告訴克魯伊吧,讓她死了這條心。一兩年之後湯姆會另娶別的女人的,克魯伊也乾脆再找個人跟了得了。”

“希爾比先生,我向來教育下人們說,他們的婚姻與我們的婚姻一樣神聖。我決不勸克魯伊幹那種事。”

“真遺憾,夫人。你這套說教超越他們的身份地位,只會白白地給他們添煩惱。”

“這可是《聖經》上的道德觀呀,希爾比先生。”

“好了,好了,埃米莉,我可沒打算干涉你的宗教信仰,我只是說,這些對下人們並不合適。”

“確實不合適,”希爾比太太說,“這就是為什麼我打心眼裡憎恨奴隸制度。親愛的,我告訴你,我決不會對那些無依無靠的黑人們食言的。萬一別無他法,我就去教音樂課——我一定會籌足這筆錢的,我親自去掙。”

“你該不會去幹有損身份的事吧?埃米莉,我決不同意你那麼幹。”

“有損身份?!比起失去那些可憐人的信任,哪個更有損身份?不,絕對比不上。”

“好啦,你總是英勇無畏又超脫凡俗。不過,我認為你在採取這種唐吉訶德式的行動之前,最好考慮清楚。”

這時,克魯伊大嬸出現在門廊盡頭,談話就此中斷了。

“對不起,太太。”她說。

“有事嗎,克魯伊?”希爾比太太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向門廊盡頭走去。

“太太,請您看看這群poetry。”克魯伊總喜歡把poultry(家禽)念成poetry(詩),儘管孩子們一再糾正,她還依然故我念poetry。“天哪,我可沒看出這兩個詞有什麼差別,poetry念起來很不錯嘛。”她會如此說。

地上趴著一群雞鴨,克魯伊站在一旁,臉色莊重,若有所思。看見這情景,希爾比太太不由笑了。

“我在想,太太喜不喜歡吃雞肉餡餅。”

“說實話,我隨便——怎麼都行。”

克魯伊心不在焉地撫弄著這些小雞,魂不守舍的神情顯而易見。突然,她訕笑一聲(黑人在做出沒多大把握的建議時通常如此),說道:

“天哪!老爺太太何必費神去籌那筆款子呢?怎麼不用手頭現成的東西呢?”克魯伊又笑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克魯伊。”無可置疑,克魯伊聽到了希爾比夫婦的全部談話。

“哦,天哪,太太,”克魯伊又笑了,說,“別人都把黑奴租出去賺錢呢!咱們可別在家裡白養著一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