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無應笑起來,發動了引擎。
一路上,不光女兒的眼睛盯著窗外。連蘇虹也是一副感慨萬千的樣子。
“真有些不適應。”她嘆了口氣,“當野人當慣了,回來見著汽車都害怕。”
“嗯,那也好過雷鈞。”方無應笑道,“頂著個隋朝髮型,蹲在馬路牙子上看汽車跑。”
蘇虹大笑:“他幹過那事兒?”
方無應點點頭:“剛回來,不適應唄。”
“……隋朝那邊,沒事兒了?”
“應該。”方無應說,“呆會兒再和你細說,反正現在人都回來了。”
“都?”蘇虹一愣,“小鵬也回來了?”
“回來了。”方無應頓了一下。“凌涓今天沒來,她在醫院幫小鵬復健呢。”
“怎麼回事?”
“腿傷了,那孩子。”方無應看了她一眼,“往後,能否不依靠柺杖行走,都還是個問題。”
蘇虹默默嘆了口氣。
到了家,從車上下來,蘇虹抱著女兒進了電梯。電梯一啟動,人在裡面微微一震,瑄瑄嚇得癟嘴要哭。
“沒事兒沒事兒。”蘇虹哄她,“就快到家了。”
孩子不怕老虎卻怕電梯,方無應暗想,這往後還有得適應呢。
出來電梯,到了門口,方無應掏出鑰匙開啟門。
蘇虹抱著孩子,站在門口,愣了半晌卻沒動。
方無應看著她:“怎麼了?”
蘇虹一怔,方才慢慢地說:“嗯……沒想到,我還能回來。”
方無應手拉著金屬門,半晌。他才說:“我也沒想到你們能回來……進來吧,到家了。”
這最後三個字,意味是那麼深重。蘇虹吸了口氣,走進了家門。
這是她睽違了三年的家,是她和方無應的家,她離開這兒的時候,倆人還沒有結婚,可是現在卻已經有一個小女兒在懷裡了。
走進客廳,蘇虹把女兒放下來,小女孩好奇極了!她蹣跚著四處走。這兒摸摸那兒嗅嗅,她從來沒有來過這種地方,沒有樹木沒有草叢。卻只有奇怪的木頭傢俱,毛聳茸的地毯……
蘇虹和女兒一樣,她四處打量著周圍,離開太久,這屋子的陳設令她感覺又熟悉又陌生。
“什麼都沒變。”方無應說。“一切都是你走時候的樣子。”
蘇虹慢慢走到沙發前,坐了下來。
“我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她輕聲自語。
方無應走到她身邊,挨著她坐了下來。
“每次做夢迴家,都是這個樣子。”她的聲音有點發抖,“可是等睜開眼睛一瞧,還是在樹林裡。”
“沒有,你沒在做夢。”方無應摟住她,“蘇虹,你已經回來了。”
終於,蘇虹伏在他肩頭,開始低聲啜泣。
後來,他們慢慢談起往事,蘇虹在辦公室說得太簡單,那對方無應而言遠遠不夠。
“……這麼說,瑄瑄是生在長平之戰裡?”他低聲說。
“嗯,九月初三。”蘇虹輕輕嘆了口氣,“公元前204年的九月初三。戰爭結束,就生下來了。”
方無應握著她的手,有一會兒沒出聲。
“我以為我闖不過來了,”蘇虹低聲說,“心想要是真的死在戰國。那怎麼辦?你都還沒見過孩子一面……”
那時候,她已經梳洗過了,換下了春秋時期的古裝,恢復平日現代家居的睡衣,半乾的髮絲裡,蘊著現代洗髮水的芬芳。
“後來,孩子生下來了,我翻來覆去檢查零件,沒缺指頭沒少鼻子。挺好。”蘇虹噗嗤輕笑起來,“瑄瑄有天佑,竟然什麼病都沒生過。鑽進深山避世,見不著人,當春秋時代的魯賓遜,這對我和白廠長來說都沒什麼,我唯一擔心的也就是她了。”
“為什麼取這個名字?”
“是白廠長給取的,說戰事已收,又獲勝了,當以瑄玉奉天。”蘇虹說,“我覺得挺好聽的呀。”
方無應頓了一下,才說:“不。我是問……為什麼要她姓慕容。”
這問題提出來,有那麼一小會兒,蘇虹沒出聲。
“……她父親姓慕容。”她低聲說,“雖然見不到自己的父親,可我不希望瑄瑄忘了這一點。”
方無應微笑起來。
是夜,他們躺在床上,孩子則躺在他們中間,她已經睡熟。
他們甚至都沒來得及給孩子買一張嬰兒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