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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當然的嗎?這個男人總是這麼義無反顧,哪怕面對魔鬼的軍團他也只會如利劍一般衝殺進去。遍體鱗傷才該是他的常態。那厚重的青銅浮雕門如巨獸的嘴一般微微張開著,裡面是看不到盡頭的黑暗。米夏終於還是從那門裡進去,穿過那道奢華卻又暗淡在黑暗裡的長廊,來到了盡頭的禮拜堂。有微弱的光芒自三面高大的彩繪玻璃窗中落進來。全世界最美麗的圓形穹頂下,佇立著巨大的青銅苦路十字架。十字架上神子微微低垂著頭顱,明明在受難,面容卻如此的慈悲和安詳。雷羅曼諾就躺在那十字架的前面。看到他的時候,米夏停住了腳步。她從未見這男人如此狼狽的模樣,他面帶血痕和泥灰,身上蓋著髒兮兮的巡法使軍服,並不比任何一個流浪漢更整潔些。然而他依舊是迷人的。這男人的脊樑永遠堅硬筆挺如劍,任何挫折都不能給他的眼睛蒙上塵埃,他打從骨子裡尊貴並俊美著。他顯然聽到了腳步聲,便說:“不必過來幫忙,我只需要休息。”聲音就那麼自然而然的從米夏喉嚨裡滑出來。她說,“雷。”巡法使的面容微微有些僵硬,好一會兒他才扭頭看她,像是感嘆,像是自嘲,卻又從容不迫的,“讓你看到我這副模樣,真是羞恥啊。”米夏便跪坐在他的身旁。雷說:“你們東方女人都是這麼坐的嗎?”米夏說:“不是,只是這麼坐方便起身。”雷說:“……這樣啊。”這男人敏銳並且聰慧,就這麼簡單便猜透了她的心境。他便再望迴天花板,聲音裡不覺透露出的歡喜已散去了,他只用紳士般動聽的拉丁語說,“那麼,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米夏說:“我來道別。”她說,“波斯人要回巴比倫了,我打算跟他一起走。”雷沉默了一會兒,問:“為什麼非要和他一起走?”米夏說:“他給我提供工作。”雷只說:“我也能。”他說的那麼平淡而篤定,米夏忽然就想哭。她明白這麼說是不妥當的,可她還是不能自控的問道,“就像卡羅?羅西一樣?”她提到這個名字,雷卻並沒有像往常般劇烈的動搖。他冰藍色的眼睛悲傷早已沉澱,就像沉船靜靜的落上了海床。他說:“是的。你也可以做我的書記員。”米夏說:“可我跟卡羅不一樣。”雷說:“你們當然是不一樣的,誰規定我到底書記員必須是一樣的?”米夏感到難過,難過得透不過氣來。你看這個男人有多麼遲鈍啊,他竟然還不明白她喜歡他。不過這又有什麼可奇怪的?曾有一個女孩子喜歡他,喜歡到哪怕只能看著他也會感到幸福,縱然為他送死也不後悔的地步。他闖進千軍萬馬裡救她,為她而憤怒而悲痛,可他依舊不愛她。米夏忍不住就想,這男人的高尚無私是多麼可惡。她忍不住就要對他發脾氣,“你跟波斯人也不一樣。”雷只用冰藍色的眼睛望著她,那目光彷彿是海冰在燃燒,刻薄而又激烈。許久,他才緩緩的說,“那是當然的,我不養情婦,也不猥褻美少年。恕我直言,若你需要的是一名僱主,我可比他要體面多了。你沒有任何理由非跟著他不可,除非——”米夏腦子裡嗡嗡的亂響,她想她怎麼就忘了,這男人從來都刻薄並且壞心眼著,他根本就不是什麼寬厚的騎士。她問:“除非什麼?”可不等雷回答她便已氣昏了頭,淚水大顆大顆的從她眼睛裡滾落下來,她說:“我不是波斯人的情婦,我從他那裡拿的每一分錢都是乾淨的。旁人說什麼我都不在意,可你必須得知道,檢察官先生——我的工作也是體面的,也許我貧窮並且卑賤,可我不曾做過任何有辱人格的事。在精神上我和你是平等的。”雷只說:“我知道。可是為什麼?”“沒有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