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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頁

她原本以為自己收穫的必定是失望——比如說那裡根本就沒什麼人煙,也或者那裡真有一個村落,但她註定在裡面受騙。可結果不是這樣的。那裡只有一扇門。一扇巨大的黃金浮雕的門,上面描繪著天國的盛景,與她在翡冷翠聖母大教堂見到的天國之門幾乎是一樣的。那門本身彷彿就在暗示她推開它她就能逃到外面的世界去。米夏站在那門前微微的發抖,她感到這又是那魔鬼的詭計——也許他在這裡設定一扇門,好令她以為自己是能逃跑的。然後等她推開,他便將她拖入更深的地獄。這麼久以來她的精神全靠這一點希望支撐,萬一那希望在這裡坍塌了,她不知自己會怎麼樣。這些日子她受盡了他的折辱,簡直就要成為他放養的牲畜。他也並不是每時每刻都監視著她,他就只是把她丟在這空間裡任她摸索和逃跑。但是當他想要找她時,他就肯定能找到她。然後不拘在什麼時間什麼場合便隨心所欲的將她推倒進入她的身體。像牲畜——或者說更像他的性玩具。他熱衷於嘗試各種各樣的姿勢,米夏越是羞恥他便越興奮。若她在交_媾中哀求或是抵抗,他便會衝動到無法自制。最瘋狂的一回他從日出做到第二天的日落,中間他抱著米夏給她餵食,米夏像傀儡般任由擺佈,甚至渙散得丟失了吞嚥的本能。那一次她真的就要支撐不下去,她在衰弱欲死時想真的就這麼死了就好了……可醒來後她還是慶幸自己活著。唯有求生的慾望是她的底限,也許“活著”本身就是她的信仰。米夏想,也許她已被那魔鬼馴化了,你看他甚至無需威脅她懲罰她,她竟就已失去了冒險的勇氣。這才是最糟糕的。她靜靜的舒了口氣,平緩身體的顫抖。而後她走上前推開了那扇大門。米夏在街頭茫然的站了很久,才意識到自己是在翡冷翠。天在下大雨,雨水沖刷著道路旁的草木,草木新生髮了嫩葉,在陰晦的底色下鮮豔清新。過了一會兒她意識到自己懷裡抱著些什麼,低頭看時,才見是乾硬的冷麵包。這麵包幾乎沒有發酵過,贏得可以把人砸得頭破血流,必須得用特製的榔頭劈開泡著吃才好。而她穿著灰舊的大裙子,肩頭包著格子布的圍巾取暖。黑色的長髮一直垂落到胸前。那衣物包裹她全身的感覺已是久違。米夏試探著走了一步。這時路上有躲雨的小夥子匆忙跑過他的身邊,他甚至不小心撞到了她。很清晰的觸感,完全不像是假的。青石的地面上到處都是泥濘的痕跡。翡冷翠的這條街上原本就沒有多整潔,兩旁房屋的牆角都生了黑苔,水溝旁有人胡亂丟棄著垃圾。天空逼仄又狹窄。可米夏感動得幾乎就要哭泣起來。她思念這裡,無與倫比的思念這裡。後來她就記起自己該回家了,她的家在亞諾河東岸,雖然是一間到處漏雨的木棚戶,可至少是屬於她的去處。她便加快腳步,幾乎要奔跑著想要回家去。她總覺得回了家她就安全了。可這個時候她聽到的微弱的貓叫。她不由就停住腳步順著望過去,然後她便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倒在汙水裡。那是一個很小的孩子,大概只有八歲或者九歲。他瘦弱得就像一直貓,黑色的捲髮遮住了他大半張臉。米夏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她不由退了一步。那個人是她的梅伊,並且在這個時候他就只是梅伊。米夏有多麼畏懼,她心底裡有個聲音不停的在說,不要碰他這都是假的,是那個魔鬼設計的騙局。他不可能是她的梅伊,那個晚上梅伊便已經死去了。她喚回來的根本就是一個魔鬼,梅伊再不可能活過來了。可米夏挪不動腳步。四月暮春,雨水仍是冷的,她的衣服泛潮,寒意幾乎浸透到骨頭裡。她抖得牙齒都在打顫。她一步步後退著,到後來她終於抱著東西快步逃跑著離開。她拼命讓自己不去看他。可跑到聖三一橋上她就開始哭,她扶著那橋柱哭得想得丟失了寶物的孩子。她想她在幹什麼啊……如果她把梅伊都丟掉了,就算她真的逃跑了又怎麼樣。她要像老鼠般一輩子怯懦的生活在那魔鬼留下的陰影裡嗎?米夏回過頭拼命的奔跑起來。雨水撲面,她跑掉了懷裡的麵包,跑掉了她的木鞋和圍巾。到最後她終於回到了那條小巷子裡。她扶著牆壁跌撞的往前走,而後她停住了腳步。那個魔鬼站在那裡。所有的負擔都在這一刻卸盡了,連同逃跑的喜悅和希望。她幾乎立刻就面如冰霜,丟失了一切情緒。那魔鬼茫然失神的站在路邊。看到她時他先是喜悅的,幾乎要奔跑過來迎接她,可對上了她的目光他驟然間失措。他說,“不是這樣的……”然後他慌亂的就又變回那個髒兮兮的小孩子,跑過來時他幾乎絆倒。長睫毛下那雙金色眼瞳帶了微茫的希望和渴求仰望著米夏,他用髒兮兮的手攥著了她的衣袖,“米夏……”米夏厭惡的抽回了手,她用從未有過的惡毒目光望他,像是在看什麼髒東西。那魔鬼便垂下頭來,眸光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