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93部分

啟安看著藍色絨布上的銀鏈子,神色空茫,手中杯中咖啡早已冷卻也未察覺。

原以為舊日故事不出他所知所料,卻原來廢宅下依然掩藏著這許多秘密非但他從未聽說,恐怕父親也未必親歷,未必全都記得。

歲月塵封,往事知多少。

若非艾默的執著追求,若非她找到了月季花下的埋骨之處,發現那半山舊屋鐵窗上的鏽跡斑斑,尋訪到當年花匠口中的瘋女之謎……他或許便永久錯過了謎底,錯過了蛛絲馬跡的留痕,錯過了父輩口中諱莫如深的一個個名字。

原來是她,除了那個為情瘋魔的女子,還會有誰悄無聲息沉睡在茗谷後園的月季花下;除了當年相依為命的姐姐,誰又會送她這樣一條並不值錢的細銀鏈子,卻被她珍重戴在頸上,至死入土相隨。

也曾經聽說廢園瘋女的隱諱往事,也曾知道有一個叫做沈念喬的女子在人世間短暫存在過,也曾知道她紅顏命薄,早早玉殞……卻原來,她的死,並非長輩口中草草帶過的那樣平常。

原來月季花下頸骨折斷的枯骸,才是那血腥傳聞背後的謎底…黑豹的利齒真的吞噬過一個鮮妍的靈魂,只不過不是霍沈念卿,卻是與她血脈相連的妹妹做了替死亡魂。

這個答案,終於可以證實黑豹吞噬茗谷女主人的血腥傳言只是謠傳,世人都將知道,真正的霍沈念卿早已追隨她的良人,缷下榮光浮華,掙脫權勢羈絆,相攜歸隱林泉,做一對世外眷侶如同書稿的結尾,只留下悵然而完美的背影。

繼母與繼子私奔的豔聞,在這本書中,也有了截然不同的解釋

霍督軍之子霍子謙因與其父政見相悖而反目,不惜斷絕父子關係,攜妻出走。

那日與他相約碼頭的人,原本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督軍府的少夫人。只因事到臨頭突生變故,少夫人彷徨之下,向霍沈念卿坦白了兩人出走的計劃。霍沈念卿為之震怒,在碼頭佈下天羅地網,親身替了少夫人,來到他們想約會面的地點,挾制霍子謙為餌,將前來接應他的激進黨人一網打盡。

這也許是心懷悲憫的霍沈念卿,生平唯一的一次痛下辣手。

卻因這一念之差,連累霍子謙在碼頭的圍捕中被刺客誤殺。

當文稿刊印成書,這大膽離奇的故事將會進入無數讀者眼中,究竟是作者撥開謠言迷霧找出的真相,還是偏離事實的戲說,都將留待世人評說。

信也罷,不信也罷,或許真真假假已經無從在意。

在看官眼中,這僅僅是一個故事罷了。

真正知道真相的人,卻不會開口,寧願永久緘默。

桌上,一杯咖啡已涼。

窗外夕陽已西斜,從午後到黃昏,整整半天坐在桌前,一口氣讀完艾默給他的書稿。手邊的咖啡早已涼透,卻忘記喝上一口。啟安自始自終沒有停歇,直至讀完最後一個字。

抬眼間,已不知身在何處,不知今夕何夕。

廢園大雨之夜歸來,艾默閉門不出,用了一天一夜,終天完成了她的書稿。

現在這份書稿就擺在他的面前,而她兩天兩夜未眠,感冒發燒加上疲乏,拖延成了肺炎,入院輸液之後回到旅館,此刻仍在沉睡。

靜謐的房間裡,推窗半開,窗簾被柔和的晚風吹得一起一伏。

風裡捎來誰家晚炊的香氣和孩子歸家的歡笑聲,令睡夢中的她微微側了側身,神情仍安恬。

她就在他身後,倦倦睡了一個下午,陽光從窗戶照到床頭,從床頭移到床尾,終於無聲離去,讓夜色悄悄籠罩在她周圍。

他守著她,一面讀著書稿,一面等待她醒來。

全然沒有想到,她會允許他做這本書稿的第一個讀者。

當他發現她額頭滾燙,臉頰緋紅,強行要送她去醫院時,她難得一次的順從聽話,沒有反對,只將這疊厚厚書稿交給他,用滿懷熱望的目光殷殷望子成龍住他,“讀一讀,看看這是不是茗谷的往事,是不是那個故事!”

她沙啞了語聲,疲乏得眼窩凹陷,眼裡佈滿血絲,卻又充滿狂熱的熠熠神采。

啟安長嘆一聲放下書稿,抬頭看向她。

印花向日葵的被子柔軟如雲朵,米白條紋枕上,她烏黑長髮披散,襯著恬柔睡顏,令他忍不住連呼吸也放輕,不捨得將她驚醒。儘管心中有太多的問題想要問她,太多謎團等待她給出一個解答,可是……她的睡容如此動人,似乎很久不曾睡得這樣安心而滿足。

啟安拿了書稿起身,只沉膝蓋已有些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