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想說,這柴忠嗣只是趁人之危之流,母親對他一定並非真心!您是不是還想說,只要我帶您去見到了母親,母親一定欣喜若狂,立馬撲到您的懷裡,我們一家四口團圓重逢,然後再讓您殺了柴忠嗣?”
他直接笑出了聲:“痴人做夢!虧您也真敢想!”
“您怕是不知道,母親又有多厭惡您!厭惡到根本不想再聽見幽州的半分訊息!”
梁凇的身體猛然一顫,腳步都有些虛浮。
而梁立烜則是步步緊逼,一而再地向他詳細描述媞那格和柴忠嗣這些年來有多麼的恩愛,柴忠嗣待媞那格多麼的好,媞那格又是多麼的愛他。
句句誅心,直奔著要他命去的。
梁凇如何能受得了這樣的打擊。
十八年來,他心心念唸的女人承歡在他人身下,與那人夫妻情深。
他愛若珍寶的幼子,喚著別的男人做父親,與那個男人父子情深,姓了別人的姓氏。
若非今日撞破此事,他還要被矇騙多少個十八年?
十八年來,她帶著燁兒過得這樣好,安安穩穩,幸福美滿,唯獨不肯回來見他一面!
梁立烜嗤笑:
“郭氏做了幾十年的幽州主母,您並不缺妻子啊!我母親回來做什麼?做您的外室?做您的庶妾、通房?沒名沒分地跟著您?然後日日再受郭順玫的磋磨,每天去主母房裡請安、站規矩?
——她在柴家,也是說一不二的當家主母!上無公婆,下無妾室,左右沒有妯娌叔伯,您不知道她這些年多快活瀟灑!”
梁凇後退數步,勉強扶住了桌邊的椅背,穩住了自己的身體,才沒有讓自己整個人直接摔倒在地上。
他譁一下嘔出一灘又一灘的黑血,臉色是可怖的蒼白,眸中是駭人的赤紅。
當了幾十年的北地霸主,他幾時有過這樣狼狽卑微的時候……
梁凇已然快要撐不住自己的身體,可梁立烜卻並未停下。
他最後露出一個冰冷的微笑。
“父親不是心心念念惦記著要去找母親麼?我可以告訴您她在哪裡。”
“從前她住在兗州。父親攻下兗州城的那一日,我派人將母親一家三口悄悄藏了起來,讓您沒有查到他們。後來我把他們一家帶到了揚州。母親的丈夫柴忠嗣是個有魄力的商人,我就提拔他,重用他,扶持他,讓他負責江南各州糧食布匹的轉運漕運。
對了——咱們梁氏的幽州軍,這幾年吃到的糧食,都是柴忠嗣的商隊負責轉運過來的。就連父親今日身上穿著的江南錦衣,也是柴忠嗣的人親自運過來的。
父親,您心中滿意麼?”
“只可惜,我永遠也不會再給您這個機會去找我母親了。”
若非為了故意刺激梁凇,梁立烜極少有這樣話多的時候。
他飛身取過牆壁上的那把寶劍,轉身之間甩出一個劍花,就將劍鋒抵在了梁凇的脖頸處。
幾十年來,這還是第一個敢這麼對梁凇的人。
偏偏這人還是他的親生兒子。
他唯一寶貝的親生兒子。
梁凇心血翻湧,整個人頭痛欲裂,咬牙罵道:“逆子,你是要弒父、弒父麼!”
梁立烜執劍的手沒有半分的顫抖,他神色平靜:
“我對父親至誠至孝,一心也是為了父親和整個梁氏的江山霸業,豈敢辜負了父親的心意和多年來的栽培!”
他的表情也有片刻的低沉。
“兒子並非不孝!兒子要奪父親之權,是為了保護母親和弟弟!可是兒子又該如何孝順父親呢?兒子會接過父親手中的權柄和霸業,讓我們梁氏入主京師,改朝換代。
兒子會和趙女生兒育女,為梁氏一族綿延子嗣,叫父親血脈不絕,香火不斷!這是兒子對父親的孝順。如此,父親和母親都能兼顧,豈非幸事?”
“父親當年就不在乎情愛,只在乎霸業,所以兒子也成全您的霸業。母親心心念念都是闔家歡樂,相濡以沫,兒子就成全她和柴忠嗣的夫妻情分。如此兩下安好,難道不對嗎?”
然而梁凇已經受到了太大的打擊,忽然之間整個人都不受控制地一頭栽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只是,在昏倒之前,他還在不停地搖頭,似乎想要否認這一切。
梁立烜默默收回了手中的劍,將它丟在地上。
“——來人,請醫官來,替主公看診。”
*
病來如山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