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孃我不要!”
楊夫人的這一聲恐嚇非同小可,立馬就將小觀柔嚇得蔫吧了下來。
她撲到母親跟前,抱著母親楊夫人的腿,
“阿孃不要把觀柔送給別人!不要把觀柔送人!”
小兒心性便是這般,一時哭一時笑一時又要鬧的。
楊夫人也是又好氣又好笑,俯下身來擦了擦女兒的臉蛋兒,
“阿孃與你玩笑的。我和你爹爹就你這麼一個寶貝兒,怎麼捨得把你送給別人?”
觀柔這才安心:“我要永遠都和爹爹阿孃在一起,哪裡也不去!”
楊夫人頓了頓,心下嘆了一口氣。
她心道,哪日你要嫁了人,也能永遠和爹爹阿孃在一處麼?
午飯後,楊夫人哄了女兒去午睡,直到觀柔安靜下來了,她才終於長長嘆了一口氣,任由自己的身體也癱軟在床上,後怕不已。
今日,只差一念之間的事情,她這些年來的所有幸福生活都差點菸消雲散了。
她第一次發覺死亡是一件離她多近的事。
在女兒面前她剛才還能強撐著鎮定自若,在和那位梁小郎君說話的時候她也能被轉移了注意力說笑著。
可是等到他們都離開了,只剩下她一個人時,那股幾乎下一瞬就要墜入冰冷河水中的恐怖感再次將她包圍了起來。
楊拂櫻慢慢將手撫上了自己的胸口。
“……媞那格,那是你的兒子。”
故人的姓名,她已有足足十年不敢再重新提起過。
她喃喃自語,“當年我救了你的命,如今你兒子也來救我的命了。”
梁立烜自趙家門口告別後,小心翼翼地將小觀柔給他的那兩塊芙蓉糖珍藏在了自己的袖中,然後面不改色地回了梁節度使府中。
走在路上的時候,他的雙手一直在無意識地摩挲著那兩塊包著油紙的芙蓉糖的形狀,只是摸了摸,那糖塊的甜味就已經滲到了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幾十年了,他才終於從她那裡嚐到了幾分甜意,苦澀了兩世的心也有了幾分活過來的滋味。
直到救下了她的母親、改變了她前兩世失去母親的命運後,梁立烜才來得及慢慢消化自己腦海中的其他記憶,盤算著自己往後的路該如何去走。
除了她的母親之外,他又忽然想起了另一個人。
那就是他自己的親生母親。
還有他的同胞弟弟。
三世來他都不曾與自己的生母有過謀面,前面兩世的所有記憶裡,他只知道自己的生母是很疼愛弟弟柴子奇的,並沒有因為柴子奇是梁凇的兒子而對他心生不滿。
那麼母親對他呢?
母親在心裡也這樣疼愛過他嗎?
這些年裡,會不會在某個細微而瑣碎的時光裡,母親也曾經思念過他這個兒子?
他會不會,並不是無人在意的人?
梁立烜回頭遙望著遠方那遙不可及的兗州城的方向,心內百感交集。
到底這些對他來說亦並非是他生活的中心了。這是他的第三世,他唯一的所求就只有趙觀柔。
別的他什麼都不敢強求。
待梁立烜一面在心中謀劃著心事,一面回到了節度使府時,郭夫人也早就得知了今日在街市上發生的事情。
更是得知了自己派出的那個小廝無功而返,還似乎被梁立烜看到了他的正臉。
郭夫人憤恨不已地摔掉了手中的茶碗:“無能!”
她氣得唾罵,“這點小事你都與我做不好,我要你何用!”
仔細思量,嫁來幽州十數年,她幾乎就從未真正心滿意足過。
當年殺媞那格和匡氏沒有成功,現在十年之後再殺楊拂櫻也還是不成,怨只怨手底下的這些人不中用,什麼都幫不了她!
越想,郭氏臉上的神色就越來越不好看。
跪在地上的那個小廝只恨不得將頭埋到地底下去才好。
最後還是郭氏身邊的柳氏婢女出面解了圍,勸郭氏冷靜些個,郭氏這才嫌惡地皺眉命那小廝下去。
“你去我外頭的莊子裡避一避吧,二公子興許看見了你的臉,沒得生事。”
那小廝下去了後,郭氏眉眼間又泛起了愁情,對柳氏好一通埋怨:
“當日我就說了,不是自己親生的孩子,一定是養不熟的,何況還是那賤人生的。父親和哥哥們偏偏都勸我抱養他,好,我將他抱來養著了,你們也看見他是如何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