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賞賜她昨日的“識相”,梁立烜第二日早上又命人給她送來了許多的好東西以示“嘉獎”。 但是觀柔心中堵得慌,一個上午都懶懶地臥在榻上不想動彈,近乎有些頹廢地默默飲泣。 薛蘭信因為在一般的時候要和她避嫌,所以白日也沒朝她這邊湊,只在安心地調配著自己的藥方。 下午時候,米氏興沖沖地來到了觀柔床邊和她分享起了自己的好訊息:“充媛,我外祖阿爺被陛下親自召見了!阿爺還和陛下說了一上午的話,陛下賜封了他官職,讓他去調露殿修史呢!” 梁立烜剛剛開國,按照慣例,自然是要為前朝齊朝修國史的,調露殿就是本朝的史館,裡頭都是修史的學士們。 這差使雖算不上位高權重,可是卻是很清貴的,彰顯了皇帝對這個人品行和學識的肯定,等這群修史的人死了,絕對是件可以刻在墓誌銘上的大事。 米妤微的外祖都七十來歲的老人了,想當然也不可能再想著去做什麼宰相大臣權傾朝野的,能有個清貴又體面的差使,對他來說就已經完成了畢生的心願和追求。 觀柔無精打采地嗯了聲:“陛下和你外祖都聊了些什麼?” 米妤微道:“皇帝多問了我外祖幾十年前在兗州做州縣書錄的事情,讓我外祖講了好多他以前在鄉野之間見到的奇聞異事。” * 米氏的家人非得沒有倒黴,反而竟然一躍之間得到了皇帝重用,讓郭皇后和喬賢妃的所有計劃都落了空。 畢竟她們原先的打算是米氏的兄弟只是個宋州刺史手下的小官,要是出了什麼事情,肯定先要找宋州的刺史解決,這就給她們製造趙充媛和柴子奇私下交往之事準備了充足的機會。 可是偏偏誰都算不到米氏的外祖父竟然被皇帝召見了。 如今有了這麼個近在眼前可以和皇帝說上話的外祖父,米家要是真的出了什麼事,米妤微自然是先找自己的外祖了,她為什麼還要去求助於趙充媛? 這不是拿遠水救近火,腦子有問題多此一舉麼?邏輯上根本說不通。 郭妙菱冷笑著嘲諷喬芙君:“到底是賢妃你人算趕不上天算了,白搭上這麼一大出好戲來!” 喬賢妃雖受到皇后的奚落,可是面上也毫不敢有半分不滿之情,而是十分謙卑地低頭認錯:“是妾的不是。妾一定會再給娘娘想出好主意除去趙氏的。” 郭妙菱擺了擺手讓她下去:“無能!本宮還能指望得上你什麼!” 直到回到了自己的殿裡,屏退了旁人之後,喬賢妃的臉上才敢流露出了一股真正的、毫不壓抑的怨毒神色。 身邊的心腹婢子給賢妃捏了捏肩,滿臉不服氣地罵道:“那郭氏不過是有個好姑母的緣故,才能做得皇后!否則她這樣的人憑什麼對娘娘您這般趾高氣揚?就是前頭那個在,昔年也沒有這樣對娘娘說話的,前頭的趙氏當年可是以平妻之禮讓陛下把娘娘迎娶回來的。這些年反好,一個魏氏、一個薛氏,個個都踩到娘娘頭上來了。陛下當真不念從前的半分舊情。” 喬芙君蒼涼地笑了笑,滿臉的疲倦:“舊情?陛下若是個念舊情之人,當年趙觀柔死後,我才該做皇后!他若是念舊情,只怕趙觀柔也不該死!——如今他非但不會再念舊情,只怕還要對我們喬家動手呢。” 這話一出把身邊的婢子嚇了個半死:“動手?娘娘,娘娘您這是何意啊?陛下怎得就要對我們喬家動手了,這些年我們喬家對陛下忠心耿耿,當年還是我們喬家給陛下借的糧草呢,陛下應當不會這般……” 喬芙君看得卻透:“你也說了只是借了,過後陛下又將那些糧食顆粒不少地還給了我們喬家,壓根就不欠我們什麼的。而娶我回來,也只是他迫於無奈償還的利息。陛下這些年壓根拿我什麼也不當。他從未拿我當過他的女人。” 說著,她眸中不禁浮現起了一層霧氣,想起了當年自己的所謂新婚之夜。 當日梁侯的確是以近乎正妻的禮儀將她娶了回來,而他也默許旁人稱呼她為“喬夫人”,相當於是和他的正妻趙夫人平起平坐了。 即便這個人在婚前就和她說過,讓她三思而後行,說他永遠都不會碰她、愛她,可她還是不管不顧地嫁了。 就在她進了梁府後,滿心歡喜地盼著自己的洞房之夜時,他卻只是背對著她獨自在桌前坐了一夜。 一整夜,連回頭看她一眼都不曾。 何其可笑。 後來喬芙君也就漸漸悟透了,梁侯心裡只有趙觀柔一個人。 他只是履行著曾經的承諾,在娶她回來之後好吃好喝地供著她,凡是她所索要的衣食首飾無所不允,但是不會給她半分愛意。 於是,大約是那時年輕不知事,她後來惱羞成怒,越發地喜歡在趙觀柔面前似有似無地宣示自己和梁侯有多麼的“恩愛”。 她向梁立烜索要番邦的大珍珠,又故意戴在趙觀柔面前,告訴她說:“君侯說我肌膚白皙有如珍珠,所以特意從番邦商人手中購置珍珠贈我,還說這是獨一份呢。我便不大信君侯這話,我都有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