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的確是該死了。 不僅僅是郭順玫一個人,而是整個郭氏的族人。 包括郭順玫所生的那兩個姓梁的她的孩子。 * 帝后這場大婚的瑣碎婚儀一直忙碌到了龍徽七年三月的中旬,因為還有大鄴周圍各藩國鄰國的使臣們前來為趙皇后與皇太女以國禮的形式送上的賀禮,而帝后與太女也得一一接見他們,所以又花費了足足半月多的功夫。 自然了,在這半個月的時間裡,那些因為反對皇太女的存在而被皇帝貶謫流放乃至抄家的文武臣僚們更是隻多不少。 當皇帝回到洛陽、讓趙皇后和皇太女出現在眾人面前的這一刻開始,其實才是一切紛爭的真正起點。 梁立烜和趙觀柔如今都在大中殿前面的武成殿處理日常政務、召見文武百官。 那一日,當一個年逾六旬的花甲老翁被皇帝下令即刻處死的時候,他在被人拉出宮門時恰好看見了身著華服逶迤而來的趙皇后。 那人旋即對著趙皇后破口大罵起來,更是對她極盡詛咒之能。 “趙氏!我大鄴多少的忠臣能將死在你們母女蠱惑君心的挑撥之下!皇天后土,莫不再看,你、和你生的那個孽種,你的孽種定連十歲都活不到!陛下日後一定還會有其他的男嗣承襲大位的!” “趙氏,你害死了這麼多人,損了你女兒這麼多的陰德,你就不怕遭報應嗎?!” 這話倒是讓趙觀柔覺得好笑。 她抬手命拖著那老文官的侍衛們停下了步伐,自己則緩緩走到了他跟前和他對視著。 時逢黃昏,晚霞的餘暉照耀之下,趙皇后面上的嬌豔笑意如同一條已經張開了毒牙的冷蛇,叫人忽感到一陣不寒而慄。 “你聽好了,” 她微微一笑,仍舊是那般的光豔傾城,只是這笑意裡卻再無當年那個幽州侯趙夫人的純善溫婉。 “本宮不需要你們這些去為本宮的女兒積德。本宮只需要你們的血肉和白骨,去妝點皇太女的江山。” 她抬起了頭顱,揚聲對眾人道, “那些司天使和天師們都是怎麼說的,你們忘記了嗎?” “皇太女的現世,是為了救天下萬民於水火之中!如今天道有異,陽盛而陰衰,陛下和本宮排除萬難立皇太女為儲君,便是為了平衡天道,綿延天下福運。 ——今後誰再敢對皇太女口出惡言,” 趙觀柔頓了頓,“以謀逆罪處。” “是!” 周遭的侍衛宮人們連忙道。 忙完了婚儀後,已是三月下旬了。 三月下旬的這一天,恰好匡太后難得的身子爽利,趙觀柔帶著她和梁立烜一起去地牢中看了看那個已經被關押了數月的郭順玫。 郭順玫的境遇比之從前那個高貴雍容的郭太后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一下子從雲端摔倒在了汙泥之間。 見到郭順玫時,她整個人已經面黃肌瘦憔悴得不行了,身上似乎都只剩下最後的一層皮肉,勉強包裹在她枯敗老去的骨頭上。 從前為郭太后製衣時,都是用的全天下進貢來的四海九州各地最好的錦緞絲綢;而如今裹在郭順玫身上的,則是一件數月都不曾浣洗過的粗布麻衣。 地牢之內,時不時還有老鼠或是跳蚤從她身上爬過,而她雙目無神地靠在牢房內的一角,叫人不知道她腦子裡在想什麼。 觀柔讓匡氏待在一邊,避免正面和郭順玫起了衝突,反倒刺激到她的情緒。 因她知道郭順玫這個人,如今一切的指望都沒有了,只剩下那一張嘴,必定是什麼難聽的話都能說得出來的。 沒得讓匡氏的心情再被這位老仇人影響到,傷了她的身體。 然而,讓趙觀柔沒有想到的是,待地牢內的郭順玫看見她和梁立烜之後,面上不僅沒有流露出嘲諷怨恨的神色,反而如看見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一般跪趴在地上就要朝他們撲過來。 “烜兒!烜兒!我的二郎啊我的二郎!” 郭順玫哭嚎著就要撲到梁立烜的跟前去。 一副思念孩子的慈母模樣。 梁立烜微微側身避開了,面色十分平靜地看著她: “你看看誰來了。” 他的意思是讓郭順玫去看趙觀柔。 “趙充媛?趙淑妃?” “哦,如今你是皇后了。” 郭順玫哭喊的聲音停滯下來,雖然她覺得自己早就見過了這個南地趙女,已經沒什麼可再看的了,但是梁立烜既然如此說了,她還是下意識地抬頭看了她一眼。 雖然被關在地牢裡面數月,但是外頭髮生了什麼大事,看管的獄卒們在得到皇帝應準的情況下,還是會告訴這位曾經的郭太后的。 所以郭順玫自然也知道皇帝立趙皇后、冊封皇太女的事情。 知道當年那個趙觀柔生下的孽種竟然這麼多年都沒有死,不僅沒有死,反而被皇帝好好地藏起來養大了,想到楊拂櫻的外孫女竟然還當上了皇太女,郭順玫的內心是有過怨恨和不甘的。 但是她這個時候也顧不上花太多的時間去怨恨這些,身為階下囚,一切的盤算和慾望落空了之後,她只擔心自己的兒子梁臻。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