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地處北方,冬天也來得格外早。到了十一月,地裡沒什麼可忙的,村裡人也漸漸閒了下來,要開始過冬了。
但他們連蔽體的衣服都沒有,別說禦寒了,就真純靠一身正氣。
元玖是個怕冷的,她不僅讓趙嬉織了羊毛衣,還把火炕給盤上了。這村子裡有人粗莽,有人小心眼,但本性算不上惡。相處下來,她覺得這個時代的人真是殘忍又可愛。她沒藏私,只想這個冬季的某一天村裡不會突然少了個人。
又因為她在村裡是個熱門人物,大家一閒下來就老愛往她這裡跑,聽她講那過去的故事。搞得元玖瞎編都費腦子了,乾脆又開始像給野人們掃盲那樣給農人們也來了一遍掃盲。
她沒有系統的教學手段,就是想起什麼說什麼。聽見寡婦們抱怨死了那麼多男人,她們這年紀才不想守寡,對那事還特有性趣呢,邊說這些個婦人還一臉“高深莫測”的笑,笑了還來打趣元玖。
元玖心裡無語,面上維持著人設一臉羞澀,眼看話題越來越限制級會被嗶嗶掉,她不得不轉移“千帆過盡”的女人們的注意力,說起了一些生育方面的知識,並嚴肅強調了女子生產時要乾淨乾淨再幹淨。
這關係到子嗣繁衍,她們聽得認真,漸漸的,話題就跑到了小孩生病,又到採藥草,再到施肥,再到改進農具上了。然後莫名其妙她就要給整個村子授課了,還得了個元公的稱號。
人離鄉賤,大家一輩子沒離開過腳下的一畝三分地,所知道的最有智慧的一般都是極有閱歷的老人。所以將其尊稱為公。在他們看來,博學的小娘子也擔當得起這公的稱號呢。
有人提議元玖這樣的賢人應當名聲遠揚,他們要好好讚頌她的功績才行。
但元玖對此敬謝不敏。她在集市上看見了把酒囊飯袋四個字具象化的趙吏,並不覺得自己這樣的相貌和年紀,傳出去後真的會給自己帶來益處。
但這在村裡人們看來就是不得了啊!戰國的時代風貌就極其注重名聲,權貴養幾百上千的門客,就為了給自己造勢。各個君子一個賽一個在比拼名氣。
元玖身負大才卻如此淡泊名利,在村裡人們看來簡直就是天字第一號大聖人。於是他們對她就更敬重了。
天冰冷冷的,本來日子就這麼平淡的過著,直到一隊兵卒的到來打破了這份寧靜。
不意外地,他們正是在搜查秦公子異人的妻兒。
趙嬉:“!!!”
“怎麼辦怎麼辦?!”驚恐之下,她都忘了自己從來沒表明過身份。
“別慌。”元玖皺眉,給她補了妝,冷靜道:“躺著裝病,就算等會兒有人進來檢查也別說話。”
“算了,眼睛也別睜,你直接裝死吧,只剩一口氣那種狀態,你要是這都不行那我也沒辦法了。”
趙嬉連忙扒拉住自己的救命稻草,“會會會!”
小政兒急匆匆跑進內室,彙報最新訊息,“他們到虎家了,馬上就要過來了。”
“你怎麼還亂跑!快藏起來!”急得心神大亂的趙嬉想打孩子。
“小聲點,想把他們都叫過來嗎?”元玖輕呵了一聲,“你躺下裝死別說話了。”
趙嬉想哭,又怕把妝哭花了,只好瞪著眼睛。
“就算現在被抓了,那也要把你們押到邯鄲城裡去,這路上也夠出各種意外了。”元玖說。
趙嬉驚懼,“什麼意外?你是說我們會死嗎?”
“……”
元玖:“……意思是你們被抓了我也可以在路上找機會救你們,這下聽懂了嗎?”
“原來如此。”趙嬉鬆了口氣。
“別說話,躺下。”
趙嬉只好默默照做。
小政兒仰頭看著元玖,滿眼孺慕。這種感覺太不一樣了。他都敢肯定,要是沒有阿姐,他娘最多跑兩步就要抱著他哭了。
“政兒你不用躲,他們要是問你你就裝怕生,什麼都別說,可以嗎?”元玖道。
小孩目光炯炯,挺起胸膛,臉上毫無懼色,反而有些興奮,“政兒當然可以!”
一旁嚇得哆嗦的趙嬉發現自己居然連三歲的兒子都比不過,忽然就有點尷尬。
但這時已無人在意她。母子兩住一屋,元玖住一屋。她去了自己的屋子,找出了從趙吏那偷的,然後自己仿的照身貼。比起後世,這個確實沒什麼技術含量。只是造假容易,她得盤查的時候不露餡才行。
九人一隊穿著一樣的趙卒走在前面,後面還跟了一大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