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北海以後,行事務要低調,不許再出現今日這樣的事,切記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著江底龍宮,不要給龍宮惹麻煩,聽見了嗎?”
龍冥淵徹底心如死灰,踉蹌著離開。
他回到自己的寢殿,細碎的光芒透過金絲綃紗篩進屋內,龍涎香淡淡的氣味逸散在四周。
這些年來,他的寢殿佈置雖不如龍冥澤那般奢靡華貴,卻也不曾有過短缺。
但他看著眼前這些綾羅珠翠,忽然想起母后剛才說的那些話,薄唇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斂眸開始收拾行李。
阿念得知了訊息,前來幫忙,一邊疊衣服一邊小聲嘟囔,“昨日之事,明明是二殿下挑唆在先,龍王和王妃卻不分青紅皂白便責問殿下,還讓殿下去那偏遠苦寒的北海龍宮……”
龍冥淵拍了拍他的肩膀,語調反而平靜下來,“別說了,就算沒有昨日這麼一出,被派遣的人也只會是我。”
阿念仍在心中憤憤不平,又不好當龍冥淵的面發作,只得開口,“殿下,讓阿念陪您一起去北海龍宮吧!”
龍冥淵聽了他的話,似有些意外,唇角難得逸出一絲笑容,“你留在龍宮等我,不必跟著我去吃苦了。”
阿念猶豫道,“可是……”
龍冥淵簡單收拾了幾套衣服,其餘什麼都沒帶。
他眼睫微垂,平靜道,“不過一百年而已,很快便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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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龍冥淵來到正殿門口,想要拜別父母。
可他跪在長階等了許久,也不見龍秉策和王妃出來,便遙遙磕了三個頭,漠然離去。
北海龍宮遠要比江底龍宮更加氣派,鮫珠為燭,象牙為屏,處處透露著奢華糜爛的氛圍。
龍冥淵與其他江流的眾位質子來到殿外等候,看到珍珠鋪地的長階和珊瑚雕刻的脊獸,無不驚歎北海的氣勢恢宏。
少頃,一個身穿靛藍色錦服的中年男子來到臺階上方,眼眸銳利如刀,毫無龍鍾老態,周身散發出的濃重威壓足以讓所有人臣服。
他便是北海龍王,敖順。
龍冥淵在見到他的那一刻,心中莫名湧出一股強烈忿恨。
他向來情緒淡薄,就連被親生父母拋棄也不曾心懷怨忿,但此時那濃烈的怒火快要將他吞沒。
還沒等他再看仔細些,北海龍王便已轉身離開。
經過他的侄子敖羽身側,低聲說了句什麼。
敖羽唯唯諾諾地應下,“叔父,交給我,您儘管放心!”
北海龍王走後,敖羽便撕去那副唯命是從的謙卑面孔,露出陰險惡毒的笑容。
“你們遠道而來,入我北海龍宮聽從教化,但我叔父年事已高,不再過問這些瑣事,現在由我代為管理。
從今日起,你們要聽從我的指令,我說什麼,你們便做什麼!”
說完,將龍冥淵和那些質子們帶到一處海底洞窟。
剛到洞口,他們便被洞裡飄出來的濃郁腐氣燻得頭暈眼花,有幾個年紀尚小的蛟龍險些吐了出來。
“唔……這什麼味啊!”
敖羽捂著鼻子,站在離洞口最遠的地方,一副高高在上的態度,“這裡是大型水族死後的藏屍地,好幾千年都沒人收拾過了,你們將這裡好好清掃一遍,不許偷懶!”
他們進入洞內,只見滿地鯨骨殘骸,還有很多不常見的遠古水族的屍骨,飄散著腐敗的臭氣。
站在龍冥淵身旁的男子個頭矮小,衣服並非綃織而是普通綢緞,顯然出身不高,應是某條小河流域裡出來的。
他滿臉嫌棄,津著鼻子嘟囔道,“這也太難聞了,我怕自己還沒熬過教化期,先被燻死了!”
這次來的質子們年紀相仿,幾天下來大家便都混熟了,坐在洞穴裡相繼哀嘆。
“唉,剛來到北海的時候我還挺高興的!因為我家是洮兒河的,龍宮又小又破,還年久失修。以為來到北海龍宮,就能住進那些豪華的寢殿,誰知,是來這裡受罪!”
之前那名個頭矮小的男子名叫昭蚺,他把手中掃帚豎到一邊,嘀咕道,“你想得倒美!那個敖羽分明就是故意的,把咱們關在這洞窟裡吸收腐氣,蹉跎時間。
如果長期吸收不到天地靈氣,就會延緩修行,若是這一百年內結不出龍珠,以後怕是也難了!”
這個道理大家心知肚明,可說出來仍覺得殘酷,誰也沒有了幹活的心思,都在一旁唉聲嘆氣。
只有龍冥淵仍在低頭打掃,一言不發。